故人心已远 第九十四章　馨香盈室（一）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小姐今夜过来不只是想要听故事吧！”萍姑粲然一笑，扶起我的胳膊拉我坐到了堂椅上。

    我笑得赧然：“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敢来劳烦萍姑。”

    “哦？只是一纸奏疏，困的住人却困不死人，想来小姐早就有了主意，今夜只是为了问明萍姑的态度。”

    我轻轻颌首：“的确，萍姑虽然几番助我，但绫可心中仍有疑惑，萍姑对外的身份是婢女，却能屡屡在皇上处进言，而且无论何事总能化险为夷。绫可进宫实属无奈，本无心与后宫夫人结怨，但是圣上的几番示好已然让我退无可退，绫可从未想过要去害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我的亲人。所以，萍姑身上的种种蹊跷由不得绫可不去琢磨。”

    “恐怕小姐最大的疑虑是，我身在锦儿处，是张夫人的人，却为何处处帮你？”萍姑说着，从偏室端出两盏茶，将一盏龙井放进我的手心，自己端了一盏茉莉。

    “是。这是绫可最大的疑惑，不清楚萍姑……是敌是友。”我低头望着茶水，眼睛的余光瞟向一旁端坐的萍姑。

    “哈哈，那刚才的故事可助小姐辨别清楚了？”

    我笑而不语，撇去水上的浮叶含了一口茶水在口中。

    “姑姑，鹰隼来了。”从屋外闪进一个衣着紫衫，面带紫巾的女子，眼神凌厉，手持一柄镂空软剑，递了一幅卷起的小块锦帛给萍姑。

    萍姑接过锦帛，展开来看，随即嘴边绽开一朵灿笑，“鸾儿，你去安排，今夜子时，老地方。”

    紫衫女子领命而出，身形甚快，小轩窗只是一闪，她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一时怔仲，凝眉看向萍姑。萍姑笑语盈盈，右手捻起兰花指，向着杯中吹口气，神态悠然的饮了口茶，才拾眸望着我：“小姐可愿意今夜子时随萍姑出宫一趟？”

    “萍姑有办法带我出宫？”我问。

    萍姑转眸，媚眼如花：“只听小姐愿不愿意。”

    我沉默下来，手指轻轻扣着堂椅上的扶手，暗暗斟酌利弊。

    “既然小姐肯冒险来赌萍姑的立场，又为何不肯再相信萍姑一次？小姐不是想要清楚萍姑是敌是友么？今夜便可知晓。”见我不做表态，萍姑放下茶杯，补充了一句。

    “好，我去，只要萍姑有办法替我挡开枫竹阁中的耳目。”

    萍姑闻言大笑：“耳目？最大的耳目不是早就被小姐收为己用了吗？小姐何苦这样搪塞萍姑！”我正欲说话，发现萍姑正细细地打量我，眼神停留在了我的腰间，却似若有所思，笑靥里蓦地多了几许化不开的柔情，“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个荷包，萍姑终于做了件对的事！”

    我心中甚是疑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问起，这个女人谜一样难解，谜一样难懂，甚至每一个笑，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在苻坚处为我周旋的是她，安排我出宫的是她，替我提点醉夏、收张夫人耳目为我效力的也是她，她究竟还有多少我无从查解的未知？

    行姿婀娜，体态生香，最后一截艳红色的裙裾被夜露中墨绿竹门苍老的吱呀声碾碎，熏香袅袅中模糊了墙上佳人清丽无暇的面容，脆声如缕中黯淡了女子不依不饶的追寻，尘封了二十年的寻觅，束缚了二十年的错缘，是惺惺相吸，抑或是退后成全，是清苦一生，抑或是悔不当初，隔着时间的河，一个独留香冢晚立残阳，听旧时风流韵事成歌，悠悠飘荡，婉转低唱；一个深锁重楼泯灭痴心，忆当年点滴言语为泪，巧笑嫣然，心已成缺。不思量，如何不思量？当洗尽铅华，当往事如烟，或许才是真正放开的时候

    铃声依旧，寒风如刀，我行走在霜露尽染的屋檐下，默默地想，爱一个人爱到决然放手，是对是错？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