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已远 第九十五章　馨香盈室（二）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马车在浓郁的夜色中狂奔，昏暗的车厢里，萍姑微微倚在车壁上，饶有兴趣的转动着皓腕上的玉镯，神思宁静，我裹紧外衣，歪在车厢里的锦被上，闭目沉思。说是沉思，其实却什么也想不起。亥时三刻，当我悄悄溜进御花园的时候，那个叫做鸾儿的紫衫女子早已负手等候多时，抬手之间便击中我的后颈，生生将我打昏，醒来之时我已然在飞驰的车厢里，细听周围的动静，驾车之人是个好手，虽路途坎坷可车厢内却不甚颠簸，枝颤哗然，尘土气息渗进车中，原来我们已经在宫外的路上了。

    马儿长嘶一声，车身骤停，来得突然，没做反应，身体不觉被晃了出去，头重重的磕在车壁上，一时眼冒金星。身旁萍姑却无太大的反应，稳住摇晃的身子，沉声问道：“鸾儿，可是到了？”

    车外一阵沉默，不久，隔空传来紫衫女子清淡如常的声音：“姑姑稍后，有几条恶狗挡路，待鸾儿清理一下。”

    萍姑秀眉微皱一下，语气却是酥骨般温柔：“莫要恋战，时间紧凑，大事为重。”

    话音刚落，车外纷争乍起，想来定是刀来剑往，碰撞之声声声刺耳，时有几声利剑割过血肉的钝响和受伤之人的闷哼，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渐渐血腥之气涌入，我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出来。萍姑轻轻搀住我，一方散着淡淡薄荷香气的锦帕掩住了我的口鼻，萍姑巡视般看向我，我微微颌首示意她我没事，她侧过脸，对着棉帘紧封的车门又道：“鸾儿，霓衫云舞送百合，紫剑凌霄划碧空。仙人逢路便相聚，竹梢声动落黄昏。”言毕掀帘而出，马儿长嘶，猛然掉头，我在车厢里左碰右撞，幸而拽住了车壁上的挂帘，这才勉强坐稳。

    只是那锦帘掀动的一角，我目几所至，车角昏暗的琉璃灯一晃而过，两个蒙面男子倒在地上，暗红的血渍漫布黑衣，寒风涌动下迅速凝结，几匹骏马踢腾着马蹄奋力喷气嘶鸣。路中央，一抹紫衣挥着一柄寒光冷剑冷然应付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鸾儿虽是以一敌三，但却招招狠厉，纵然三个男子攻势武功都属上乘，也侃侃能与之战个平手。

    马车一路放肆地狂奔，萍姑手握缰绳，神色如常。在暮夜中穿梭而行，我只知行路坎坷，却早已经被这兜来转去的行路方式迷失了方向，脑中昏昏然然，胃中翻滚，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吐一场。

    马儿终于刹住了蹄子，我一个箭步冲下马车将胃内的酸水吐了个干净。

    寥寥星辰，不远处只一座小巧的庭院环水而居，山麓的暗影遮住了它的半面，水光闪映着微弱的星光，明明快快的跳进了眼睛。

    “小姐如何了？可曾好些？”萍姑扶住我，语气温柔，淡然如常。

    见到这样的场面还能谈笑淡定的人，如何能是简单角色？如果没出宫之前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妩媚妖娆的潋滟中，那么，对刚刚一事的反应看，娇媚就只能是她的外表了，心计丝丝入扣，应变沉着冷静，这才是真的她吧。

    我用袖子拭去唇角的污物，巧妙地躲开了她的搀扶，“没事，萍姑的要事为重，我们走吧。”

    萍姑的胳膊在空中划过，被我躲开后却未收回，顺手从车壁上取下一只紫玉葫芦扔给我，一个人向小院行去，“饮口酒压压惊吧，小姐的脸色怕是不好。”

    我不客气，拽了瓶盖咕咚咕咚地饮下几口，把葫芦利索的收好，疾步跟上。

    小院的门外未点灯笼，漆黑的夜里看不甚清楚，门厅上枯草摇曳，有些吓人。我与萍姑刚刚迈进院子，身后的院门便吱呀一声被人关紧了。一个粗犷中又透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从我们的背后传来：“已静候多时，姑姑请偏厅叙话！”

    萍姑不言，略一颌首，脚下不停，匆匆往偏厅行去。

    行至一间小屋前，屋内灯光闪烁，一个身影被烛光勾勒在了破旧的窗棂上，只一个影子便隐隐透出了无限的俊俏风流。脚步匆忙的萍姑却在屋前出乎意料的停了下来，望着地上的灯影痴痴出起神来。屋里的不就是她急急赶路想要见的人么？为何来到眼前她又如此踌躇起来了呢？

    “小姐，你进去吧。”萍姑抬眸看向我。

    我哑然，随即宛然一笑：“这就是萍姑深夜冒险带我出宫的原因？里面是姑姑要我见的人吗？”

    萍姑敛了笑，转身沿着原路向回走，“小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非因果，终是萍姑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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