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已远 第九十六章　馨香盈室（三）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淡薄的星光掩入浅浅的云层中，小院里一时静得有些可怕，我紧攥着手指，思量再三，望着窗上映着的身影，一步步走向窄小的木门。

    轻轻地吱呀声，我推门而入。木桌前的身影没动，只是昂着的头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慢慢垂了下来，一头乌亮的发，就那样恣意地散落在肩上，束发的玉冠换做了一条雪白色的绦带，像黑暗的天幕里那条浅亮的银河，将头顶的发丝松松的系起，却是那样自然。一袭贴身的黑衣，将他完美到无懈可击地身材显露无疑，窄袖短袍，足蹬鹿皮靴，腰间垂下一条红穗，在那底部悬挂的，是一方白色丝锦绣做的荷包，一从苍劲的翠竹，直破坚硬的岩石，白云悠悠，衬出它们愈发坚毅的风骨，略暗的绿叶，仿若随着山头的清风轻轻颤动。

    他站在幽暗的灯光里，那样飘忽的影子总是若隐若现，一如我梦里思念了百转千回的样子。

    “劳烦萍姑深夜前来，皇宫中的事我已知晓一二，今日只是想问明萍姑的态度。”他没有回头，一如既往的立在灯光的剪影里，珠玉般的声音滚落在耳畔，轻叩着我的心扉。

    我掩上木门，在那片迷离的光影中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俊俏的背影。神经一寸寸放柔，胸口一点点滚烫，可是声音却卡在喉中，吐不出也咽不下，只能哆嗦着唇木桩似地站着。

    “萍姑？”他带着满目的疑惑拧着眉头转过身，那熟悉的眉眼一如我梦里一样绝美，可是，就算在梦里，我也从未替他揉开过那微微蹙着的眉心，也从不敢用手指描摹过他那双灿如星子的眸子，甚至从未试着这样毫无顾忌的近似贪婪的看过他。

    我们到底是一双怎样的人呢？命运究竟要让我们怎样纠缠下去？！放肆地爱么？是不敢，更是不能！天真的坚守着那渺茫的希望，这样的煎熬到底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凤皇，你留给我的只能是背影吗？还是，只这一个背影，也是奢侈的

    他的转身挡住了整盏飘摇的烛光，狭小的屋子瞬时变得黯然，他的眼眸蓦地绽出一道柔亮的光芒，似一簇火把投进我心中堆积如山般沉淀的思念中，像秋后干枯的枝桠一样瞬间被火焰吞没，熊熊烈烈，烧得整个胸膛胀胀的痛，痛到几近窒息。

    他优雅的唇角在轻轻地颤，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脚下晃了起来。

    那炽热的光刹那间熄灭了，深眸似云影下平静无波的碧潭，但那抹恍然地黯淡，却深深钻进心里，似一只锐利的锥子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刺下。

    “不可能的，一定又是我的错觉！”微弱的声音在颤抖，垂下的睫在凝脂般的脸上投下深暗的影子，他迅速转回身，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也是那样沉甸甸的思念么？我知道，一定是的！

    挪着脚步立在他的身后，我慢慢张开胳膊轻轻搂上他的腰，把自己的侧颊紧贴在他的背上，“凤皇，是我来了，是绫可！”

    “真的么？”他快速回身凝望着我，修长的手指颤抖着覆上我的颊。他的手指是冰的，一点点探索着游移到我的耳侧。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将自己温热的唇贴上他的掌心，在那里留下一个濡湿的痕，挽了一个灿然的笑，转着眸光歪头看着他已经渐染红霞的双颊，“怎么了？不认识我还是不想我？”

    被他紧紧地搂进怀，压得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我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谁想他却侧过头，轻轻地咬住我的耳垂。我一阵轻颤，身子不可控制的酥软下来，柔柔地倚在他的肩上。

    那阵温热离开我的耳畔，我的脸便一下子烧了起来，恍惚着眼神不去看他，心里似绵延春雨洒过，一片百花盛开般的烂漫芬芳。舍不得从他的肩上起来，只能就势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还可能不认识你吗？从百合谷我的箭划过你的颈，从你倒在我的怀里的那一刻开始，不去想你就已经不能够了第一次，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像疯了一样！”

    我的眼睛已经渐渐模糊了，我吸吸鼻子，将他的一缕发丝绕上自己的手指，压下心中的欢喜，叹口气，用无比委屈的眼神偷偷看着他道：“我还以为是我先喜欢上你的，痛苦得只有我一个，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呢！那当时还那么无情的送我回家，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

    他温柔的捧住我的脸，额头触上我的，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我的脸已经滚烫起来，却不愿移开看着他的眼神，因为，我知道，只这一刻，我们才是彼此的。抛却皇宫，抛却俗世中所有的阻碍，他真实的在我眼前，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必午夜梦回再哭泣着寻找，也不必想着他落寞孤绝地身影心碎成殇。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