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前恩后爱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辛追在程水瑶的引领下在杂市上兜了个圈，街上有玩杂耍的，有舞龙的，还有拜大神，辛追都看了看，最后在一间鸟铺前驻足。

    店里很很多观赏性的鸟类，这小鸟儿有的羽毛色彩艳丽，有的还会唱歌。其中有一个全身黑溜溜地，在笼子里跳了跳去，它既不漂亮，也不开口唱歌，辛追实在想不出店主为何还将它摆在最外面展示。

    辛追对身边的程水瑶笑道：“你看得出这个鸟儿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程水瑶见辛追问话，连忙走上前去看，看了许久，她只是摇了摇头，还没待她说话，突然有个声音道：“你看得出这个鸟儿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辛追心里想，谁这么大胆敢学她说话，她四下看了看，今天那些人都聚到街上看热闹去了，店子里只有辛苦、程水瑶和正在内堂里忙碌的店主，说话的会是谁呢？

    过了一会儿，中年的店主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上下地打量着辛追。

    辛追心里想，这店主怎地如此无礼，如此不讳避地直直盯着人看。而程水瑶也察觉了这一点，她恨恨地朝店主瞪了一眼，正想开口骂人，这里店主却说话了。

    “瞧姑娘额前饱满，堂前有光，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那店主道。

    “废话，我们家夫人乃是丞相夫人，你的眼睛再敢乱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喂狗。”程水瑶得意地道。

    “水瑶，不得无礼。”辛追表面上是这样说，但暗地里跟程水瑶小声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程水瑶吐着舌头道。

    “夫人，你很奇怪刚才是谁学你说话吧？”店主又道。

    “难道是你说的吗？你的胆子真不少啊。”程水瑶狐假虎威地道。

    “不是我，是我这个鹦鹉。我这个可是灵鸟，一般人说话它不会学，它只会跟有内函的人说话，夫人就是个很有内函的人。”店主笑道。

    程水瑶被他的话气得脸青一阵绿一阵，正想开骂，辛追却先说话了，“我刚才说了一句，它怎么又不说了呢？”

    还没待店主开口，那个黑色的鹦鹉又开口说话了，“我刚才说了一句，它怎么又不说了呢。”

    它说的居然跟辛追说的一字不差，令辛追大吃一惊，“这太悬了吧？”

    “这太悬了吧。”鹦鹉也道。

    程海瑶忍不住问道：“店家，为什么一开始我们进来时它不说话呢？”

    “我都说了，这是灵鸟，只认有缘人，一开始它还没认出来。看来夫人真是它的有缘人。”店主道。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说这话我爱听，这鸟我买下了。”辛追道。

    今天出来，又能看到雪花，又能看到那么多民间的乐儿，还买了个这么可爱的鹦鹉，真是太值了。

    筱月凤一直跟在两人背后，为了能看到辛追的一个笑容，她在风雪中站了许久。辛追却全然不知有人跟着自己。

    离开了那个小鸟店，行了一段路后，程水瑶突然停了下来，她突然转身抱住后面的筱月凤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筱月凤先是呆了一下，但随即道：“今天下雪了，娘亲正想去相府看你，你怎么在这里？”

    更吃惊的当然是辛追，怎么这么巧？程水瑶的母亲好慈祥，如果她也有母亲的话……她的母亲在哪里？

    两人重逢，嘘寒问暖一阵后，程海瑶道：“娘亲，夫人在等着我，你先回家吧，我有时间再回去看望你。”

    辛追突然走上前道：“这是程伯母吧，我早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生出水瑶这么乖的孩子。”

    筱月凤看着辛追，这孩子长得真好，她那鼻子那眼睛，跟当年未出阁的她长得一样漂亮，待人又温厚，一见到这孩子，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夫人吧，夫人果然如水瑶说的一般好。一看到夫人就知道夫人是个极慈善的人。”筱月凤道。

    辛追看到这老妇人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她们早已在梦里见过一样。辛追脱下身上的斗蓬，把它披在筱月凤身上。

    筱月凤连忙跪在雪地里道：“夫人，这使得，这会令老身节寿的。”

    程水瑶也跪了下来道：“夫人，让奴婢帮你披着吧，让雪花打在你身上，你会感冒的。”

    辛追弯下腰拉着筱月凤道：“老人家，起来吧，我不冷，我身子骨还年轻。你看我穿得身子厚厚的，你才穿了这么薄薄两件衣服。”

    “老身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夫人有这份心意，老身已经觉得很暖，很热。”筱月凤道。

    “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就给我站起来，你这样要我弯着腰说话我很不习惯。”辛追道。

    “那老身谢谢夫人了。”筱月凤道。

    筱月凤和程水瑶对望了一眼，程水瑶掺扶着筱月凤站了起来。

    这时，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鹅毛一样的雪花点点洒落在三人身上。

    辛追道：“老人家，这个天气就别乱在外面走啦，到府里面去避一避吧，我想水瑶也想多跟你聚一聚的。”

    “那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次筱月凤没有推托。

    回到府里以后，辛追把筱月凤当作上宾，与她喝茶闲聊，直到利苍自宫里回来了。

    利苍一进门就看见两人相聊甚欢，利苍问道：“夫人，这位是……”

    筱月凤看见一个槐梧的人走了进来，看他相貌堂堂的样子，再加上他看辛追时会变得温柔的眼神，筱月凤连忙起身跪下道：“丞相大人长乐未央。”

    辛追站起来迎上利苍，玉指轻轻地为他拔去衣服上面的雪花道：“这位老夫人是水瑶的母亲，外面下大雪她回不了家，所以我留她在府里暂避。”

    利苍初看到筱月凤时，还以为她是辛追的母亲，不仅是因为辛追对她极其好，更因为她的外貌与辛追极为相似，如果她再年轻三十岁，那不又一个活脱脱的辛追就摆在眼前了。

    恐怕当时人辛追并不知道此事。

    这一夜，筱月凤做了一回相府上等的客人，活了大半生，她还活享受过这等待遇。不过这更令她坚信辛追就是她曾经怀胎十月，曾经狠心抛弃了的女儿。

    第二天，天气总算放晴了，一夜没回家，不辞而别的筱月凤知道自己回去又要面对那暴跳如雷的丈夫了。

    辛追把她送到了门口，程水瑶一直掺扶着筱月凤，也许这就是母女吧，那种令人羡慕的亲情。

    筱月凤的视线也始看没从辛追的脸上离开过，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很好，这已经够了。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地沉在心底里吧。

    辛追对这个认识了一天的人，竟然觉得有些不舍，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辛追依依不舍地道：“老夫人，你慢走，有时间多来府里坐坐，陪我聊聊天。”

    “这是老身的荣幸，老身若果有空一定来。”筱月凤道。

    “那我也不占用你们母女说相聚的时间了，你们慢慢说吧。”辛追道。

    “恭送夫人。”筱月凤和程水瑶齐声道。

    目送辛追进了府，筱月凤和程水瑶走出了府外远远的。

    程水瑶抓住母亲的手急忙道：“娘，是不是她，她是不是我妹妹？”

    筱月凤道：“我们都想错了，她不是，她真的不是。”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的身上明明就有那个枫叶形胎记，那个我们程家人独有的标记。”程水瑶不敢相信地大声道。

    “也许这只是巧合罢了。娘亲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筱月凤道。

    “娘，路上小心点，保重。”

    程水瑶站在那里，一直看到筱月凤的身影渐渐远去，最近消失在视线中。程水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她始终不敢相信母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一直站了许久许久，程水瑶才跨进府里，辛追看见她进来，脸上挂着失落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老夫人走了吗？”

    “是的，夫人。”程水瑶道。

    “别难过，你应该庆幸能常常与自己的父母相聚，你应该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好母亲。”辛追羡慕地道。

    “谢谢夫人关心。我的娘亲真的很好，她凭着一双手养育了我和姐姐，她自己却老了，她一生都在劳碌奔波，没有享过一天福。我爹爹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齐的人，回到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的事他从来都不管。”程水瑶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

    “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辛追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伤心的人，原来有父亲也未必是一件开心的事。

    “他一没钱就回家问娘亲要，也不管我们母女有没有饭吃，有时候娘亲实在没有钱给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有时候他喝醉了，赌输了，也是回家拿娘亲当出气桶。”程水瑶越说越伤心，最后掩面哭了起来。

    “水瑶，不要难过，至少你还有亲人可惦记，而我，我曾经什么都没有。你将来一定要多挣钱，孝顺你娘亲，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辛追道。

    程水瑶点点头，辛追的话给了她力量和勇气，她擦拭去脸上的眼泪。程水瑶道：“那夫人，水瑶先下去做事了。”

    辛追轻轻地点了点头。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