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缘来是你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暮光渐下,静怡禅房之内,床榻上赵拓呼吸平稳,沉寂依旧,清心丸有着宁神定心之效,是以赵拓睡的熟稳。“吱噶“推门声响,白衣人影自门缝处闪进。轻稳脚步行至床边,丁玲望着沉睡男子,一时思绪如潮。记忆里,漫天箭雨中赵拓长笑之声仿佛响彻在耳旁,张狂依旧。那一刻时,常家大梁,川盟院落,脑海中关于赵拓为数不多的记忆身影同着箭丛深处那抹令人心悸的黑衣人影悄然重合,至此丁玲心中已然确定,那个自圣坊伏阵中进退自如,了心师叔威压之下淡定自若,几乎同着一己之力颠覆流云坊精心设局的鬼魅黑影,还有那个漆黑夜晚,大梁之上的轻薄男子就是此人无疑。
静静地望着男子平静的侧脸,昏迷当中,赵拓清秀的面容之上找不出一丝如同记忆里那般霸道疯狂的模样。醒着的赵拓就仿佛永远解不开的谜题一般,当你认为算定了一切之时,他的出现总会给你带来各种各样的意料之外。缓缓收回目光,丁玲移步上前,眼神坚定。她撇开众人折返来此,可不单单是为了对着昏迷的赵拓做些什么思考研究。师门赋予了她更重要的使命。
定定地思索了片刻,丁玲俯身细细地在赵拓身上摸索了起来。出行前,师傅交代她此番巴陵之行,一切隐秘行事。既然师傅有此吩咐,她要搜寻的东西,便不应当给萍师妹,沫师妹,尤其是南宫羽看见。是以适才疗伤之时,丁玲并未着急搜寻,也是等到众人散去方才单独到此。
昏迷的赵拓只觉一双细滑小手钻入自己衣内不停摸索,对方动作似乎颇为生涩,贴着肌肤冰凉冰凉的刺激下,赵拓原本迷离的神志又清醒了几分。迷迷糊糊间,顿生的屈辱感让得赵拓欲哭无泪:***,老子号称盗魁,未想到今日里竟会被这等不入流的同道偷窃,看,看,看他手法,多不专业,这么大的动静,我要是能动早一巴掌呼过去了。无奈身子重伤之下,委实再榨不出一丝气力,凄苦之下,赵拓也只得任由着生疏的双手自他身侧一件一件地摸下他身上之物。
透过衣衫触碰着赵拓肌肤,感受着对方身上紧实但又不算壮硕的肌肉群块,丁玲脸上也是火辣火辣的灼热。如此贴身亲近男子身体,对着这个自小在尼姑庵里长大的云坊圣女倒真还是平生首次,一心想同对方赤裸的上身拉远些距离,紧张之下,丁玲的手哆嗦得几次,触碰到肌肤的频率反倒更多。心虚地瞄了赵拓一眼,发现对方双眼仍是紧闭,丁玲方才平复下心跳,复又摸索开来。
熟睡的男子带给她的异样感受一度令的丁玲很不习惯,那颗从不曾为他人乱了律动的心自打屋梁上遇见了他便始终难以找回之前的平静。想起大梁之上,少年明亮的眼神,以及发现冒犯自己后勉力撑起身体的样子,自己随后给他的一脚,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想到此间,丁玲解气般地轻轻一笑。
思绪翻飞间,指尖在赵拓身侧触碰到一油纸包,微一用力,丁玲将着包裹严实的油纸袋自赵拓腰间摸出。然而就在她撤回纸包的当口,昏迷中的赵拓闪电般地伸出右爪死死扯住纸包。被突如其来地动作骇了一跳,丁玲慌乱地望向赵拓,心里砰砰直跳。望了片刻,发现后者依旧紧闭着双眼,并没有什么后续行动,手部动作似乎仅仅只是本能。丁玲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即便在昏迷当中,赵拓骨子里依旧保留着那股近乎病态的偏执。自己一再用力,却怎么也无法将账本由赵拓手中抢出。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自盘起发丝之间抽出一根细长银针,手指轻落,银针无声没入赵拓肌肉。银针入体,赵拓右臂仿佛瞬时泄去了劲气一般,无力地软倒下去。
自其手中抽出纸包,轻巧地揭开纸张,手掌之上,常府账目赫然映入眼帘,微微扫过一眼,确认无误后,丁玲将账目于衣袖内放好,抬手间,一物悄然自包纸之中滑落在软被之上。拾起一看,剔透玉佩上,篆体丁玲二字显得分明。
“原来是被他拿去了。”望着玉佩,丁玲轻轻自语道,望着床榻之上神色依旧平静的赵拓,不知他醒来发现账目落在自己手里会是何种反应。幽幽地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丁玲轻轻将玉佩同着账目一并收入袖间,转身离去。
千百次陌路擦肩的颓然感触,也比不上冥冥中同对的人相遇见的庆鸿一瞥,也许时过境迁,在喃喃细语中才发觉,那年,那日,那时,那刻,翘首期盼的姗姗来至,缘来是你。
那晚赵拓常家梁上的粗鲁蛮横,不知不觉间已然在丁玲心中刻下了浅浅的一个印迹,也许,时间会将他慢慢淡去,或许,又如同种子一般,在时间中催生发芽,长至通天。是你,或许不是,是缘,或许不是。
或许连丁玲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她会坚持救助赵拓,为何她适才会将自小贴身携带的玉佩放回赵拓身旁。不知回到圣坊,师傅会将赵拓做何处置,回到自己房内,丁玲心绪依旧久久未能平复。
山寺警世钟声鸿然深远,沉厚钟鸣由近及远扩散开来,钟鸣固然雄厚,然而寂寥夜晚之中闻之却并无突兀之意,空明澄净如同佛前诵音,熟睡之人不会为其惊醒,有心人入耳,心澄灵静。凉夜庭阶,竹影丛中,幽幽横笛声起,和着不远处钟鸣齐奏。深冬更给清笛附上了几分冷意,笛音袅袅消隐在黑幕之中,时起时伏,仿佛附耳述说着音者心事,曲中深意,若隐若现,唯听者有意。
“啪,啪,啪。”清脆的拍掌声强自插进这方和谐之中,一身锦服的南宫羽束手静立,定定地望着小亭之上一袭白衣俏坐身影。夜色之色,一身华美服饰的南宫羽雍容大度,俊美过人。笛音戛然而止,默默地转过头,素裹银装,夜色微凉下,映得女子淡雅脸庞愈加清丽脱俗。
“深九寒夜,不想丁师妹也同我一般,无心睡眠。但亏如此,不然小可也无此荣幸能听得如此佳音,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南宫羽微微躬身,望向丁玲的目光里满是炽热。低头还了一礼,丁玲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南宫公子谬赞了,天色不早,南宫公子,早些休息吧。”说罢,起步就欲行开。
“哎,丁师妹留步。”见得对方欲走,南宫羽急忙上步拦住,柔声说道:“良辰美景,我有些话向同丁师妹说•••”丁玲眉头微皱,正欲出言拒绝,不远处,沫儿飞奔着过来道:“丁师姐,丁师姐,你快去看看吧,赵拓,赵拓,他•••”
听闻此语,丁玲双足一顿,白衣身影半空腾起,转瞬落至沫儿身旁“他怎么了?”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丝焦急。“他,他浑身发烫,大概,是伤口恶化了吧。”沫儿一手抚胸,喘着气说道。“走,带我去看看。”丁玲语句里再无迟疑,拖着沫儿疾步行去。将脸色薄怒的南宫羽撇在了身后。
推开屋门,奔至床边,病榻之上,赵拓面色潮红如血,嘴唇却是苍白一片。单掌敷在其额头,丁玲只觉触手处一片火热。“怎么,怎么会这样?有陌风胶,他的伤口怎么还会恶化?”揭开衣襟看其胸前伤口处,棱枪三角创口虽是并未痊愈,但已然封血结咖,未见丝毫不对之处。“师姐,师姐,是他肩头箭伤!”一旁的小沫猛地想起了什么,赶忙出声提醒道。扯开赵拓肩头衣衫一看,果然箭疮口处已然化脓,脓水合着白生腐肉处不时流出。
原来三人救助赵拓之时,因其胸口棱枪伤处过于恐怖惹眼,而肩头箭伤似乎已经止血。是以三人只管着用陌风胶封住其胸口伤势,却忽略了肩头的箭眼,仅仅只是做了简单包扎而已。念及到此,丁玲心内不免一阵自责。“去打盆热水来”转头吩咐沫儿道。闻言,小丫头转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师姐,热水。”“沫儿,你帮我扶起他,我来处理他伤口。”吩咐了一声,看着沫儿勉力撑起赵拓身子,丁玲拿起银光小刀,贝齿一咬,上前一寸一寸地帮赵拓剔除肩头腐肉。
脓血,腐肉同着血水混在一起,不断自眼前流下,加上昏迷中赵拓若有若无地呻吟声,吓得小沫偏转过脑袋,似乎不忍心再看.待得师姐话语再次响起“好了,慢慢扶他躺下”,小沫儿这才如同大赦一般慢慢将赵拓放回原处。
望着清洗过后,重新上药包扎完毕的伤口,丁玲微微舒了口气,望着一旁犹自一脸惧色的沫儿,不由轻笑一声,抬手轻轻自其鼻间一刮“没出息,多大的人了,去换盆冷水来。”鼻间微微一疼,沫儿眨着眼睛愣愣地望着丁玲,印象里丁师姐总是不苟言笑,非常严谨的样子,年岁虽然不大,可处事却极为老成,平日同着师姐妹们也没太多话讲。只是沫儿知道,丁师姐看上去不爱搭理人,其实心肠很软。好几次她犯了错,背地里她都听见是丁师姐帮她去师傅那求情。所以沫儿一直很喜欢这位师姐,然而即便如此,平日里这位师姐也难得笑上一笑。现在,师姐居然刮她的鼻子,还这样跟她说话。这,这还是丁师姐吗?
不知不觉间,不光是自己,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慢慢发觉,丁玲,那个感情深蕴,性子清冷如水的圣坊师姐,变了。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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