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苏醒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被沫儿愣愣地眼神瞧得好不自在，丁玲这才发现自己适才行为举止的怪异。脸上一热，忙板起脸孔催促道：“还不快去！”听得师姐这般说，小沫儿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应着，栽着脑袋向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小丫头还不忘回过头来轻轻地加上一句：“师姐，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好看。”说罢，不等丁玲反应，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望着小丫头跑远的方向，丁玲先是一愣，想起她临走前的话语，不禁又是莞尔一笑。

    待得沫儿打来冷水，丁玲用着手帕沾着冷水冰敷在赵拓额头之上给其降温。往来数次，折腾了大半夜，等到赵拓烧慢慢退去，天色已是破晓时节。看着后者状态再度稳定下来，丁玲这才拖着早在一旁打起瞌睡的沫儿一同出了房门。夜间，揉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萍师妹也是过来了一趟，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声，便悄然退去，留得丁玲同沫儿两人在此守了几乎整夜。

    “呵~”沫儿大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而后歪着脑袋望着一旁丁玲：“丁师姐，你说那个赵拓，他真的是坏人么？”听得沫儿问话，丁玲神色一滞，而后轻声问道：“沫儿，你觉得呢？”“我不知道，不过他身上好多伤疤哦，师姐，如果他真是恶人，我们救了他，是不是像萍师姐说的那样，成了坏人的朋友？”沫儿年岁本就不大，加上自小又是在流云坊内长大，是以心性比着其年岁还要稚嫩几分，是以对于萍师姐那天说她是坏人帮凶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耳听得沫儿清脆话语，丁玲心中没来由地一痛，若是有一天，赵拓执意与云坊为敌，那么她•••接触过赵拓的，不论是朋友，敌人都会有着明显的感觉：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赵拓身上所展现的种种，统统暗示着这少年绝不会长久地屈于人下。想到赵拓同百川的关系，以及百川同着圣坊之间的种种，丁玲不禁默然。

    “如果他将来为非作歹，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我定会亲手取他性命。“静静地思索了半响，丁玲坚定地说道，也不知是在回答沫儿，还是在回答她自己。

    荆州，百川分堂。一阵素衣的苏巧巧此时俏脸上不见了往日明媚如花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穆。身后罗伟，雷栎，洪玖等人皆是一身丧服，大厅之上，白绸吊顶，白幡花篮簇拥着黑体巨型“奠”字横亘正中。数十百川弟子皆是一身素装，静静立在众人之后，殡场之内，压抑气氛笼罩在在场每一位兄弟的心头，提醒着他们，川盟此番一役，逝去了三位弟兄。

    众人站定后，一司仪在旁喝道：“川盟赤壁分舵，罗伟座下弟兄三人，张武，黄龙，李景林，于数日前，盐帮伏阵中为护少主苏小姐，英勇抗击，不幸身死遇难。今百川盟少主苏巧巧亲率部下刀卫洪玖，赤壁分舵舵主罗伟，荆州分堂主刘磬，同着百川荆州部下兄弟六十又七，齐聚在此，恭送三位兄弟亡灵。”

    巧巧上步正面大堂，接过身旁人递来白带系在头上，而后手捧酒杯朗声说道：“三位兄弟自入我百川，常伴巧巧身畔，凡事尽心尽力，实属我川盟好兄弟。乱世江湖，我辈有缘聚义，本当共享富贵，一展宏图。奈何众兄弟英灵早逝，巧巧权敬一杯水酒，黄泉路上，三位兄弟一路走好。”巧巧声音久久回旋在大厅之上，身后百川众人皆是举杯过顶，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饮尽杯中酒水，齐齐发声说道：“黄泉路上，三位哥哥一路走好。”

    待得人声消落，巧巧转过身来，正视着满厅兄弟：“众位兄弟，百川同着盐帮素来无怨。今日盐帮鼠辈狼子野心，竟敢半夜设下伏阵枉动我川盟兄弟。这口气，川盟能不能忍？”厅上数十人訇然发声：“不能！”响声之大，震得屋顶瓦砾仿佛都跟着一同颤动。“这三位弟兄，是为着我川盟而死，川盟会不会让他们枉死？”巧巧复又厉声问道，言语里激荡之意溢于言表。众人又是雷霆一般地齐齐发声答道：“不会！”

    转身接过一旁斟满的酒杯，早有人下去为着满厅壮士倒满了酒杯。“百川自立以来，数十载来任凭江湖风波乍起，雨打风吹，可川盟依旧屹立不倒。我们靠的是什么，我们靠的就是每一位兄弟齐心协力，荣辱与共。近年来，百川的日子过得安逸，弟兄们混迹江湖不过也就是图个温饱。我们不想用自己弟兄的性命为代价去欺压别人，但是，我们拼了命也绝不会任由百川让他人肆意欺凌。盐帮此番无端对百川动武，使得百川折损了三位弟兄，川盟绝不会对不起任何一位为着川盟尽心尽力的弟兄。这三位兄弟的死，是盐帮一手造成。你们都是我从荆州分堂里精选出来的精锐雄狮，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厅堂之上，一身女装的巧巧气劲逼人，言辞之间豪情大气丝毫不让男子，一席话说的众人热血沸腾，张嘴狂吼道：“为兄弟复仇，为川盟雪耻！”“很好，你们各自收拾一下，出殡一完，我亲自带着你们，先拿荆州的盐帮分堂祭旗。血洗了盐帮分舵。”“是！”

    “苏小姐，我们真要同盐帮开战？”内堂茶座，一中年男子微微探过身子，轻声问道。那人约莫三十来岁，瘦削的脸上，眼窝深陷因而显得眼中神采内敛，虚握五指之上，指关凸起，如同干枯的鹰爪一般，坚硬的骨头上附着一层轻皮，不见一丝赘肉。“哦，刘堂主以为如何？”望着荆州分堂堂主，巧巧伸出一根手指轻抚着额头问道。“盐帮雄踞江南多年，势力颇为雄厚，百川若是同其全面开战，此间牵连太大，恐怕讨不到多少好处。”刘磬盘亘着说道，身为百川堂主，他必须从大局出发考虑。百川同着盐帮开战之事非同小可，近些年来，虽然江湖太平，然而背地里盯着百川的敌对势力也并非没有，一旦被他们发现有机可乘，百川所面对的恐怕不仅仅只是盐帮这一孤单势力而已。更何况，有着江南第一大帮之称的盐帮，也绝不会是块好啃的骨头。

    “刘堂主所言甚是，可你是否想过，若是百川此次不做任何反应，消声匿影就这般任由盐帮欺负，底下的兄弟们会做何感想？若是任由旁人肆意屠戮我川盟兄弟，而我们却依旧淡然处之无所表示，只求大局安稳。手下兄弟日后将如何看待我等，将来川盟有事，又有谁会奋不顾身地为着川盟卖命？”巧巧一连的问句下，刘磬一时也是哑口无言。确实，此番盐帮无故来犯，更是未曾将百川少主放在眼中，直言要同川盟开战，若是这般，川盟都无任何表示，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只怕连自家兄弟都会出言耻笑，川盟的首领安定的太久，早没了那份江湖人该有的胆色豪情吧。

    “苏小姐，这•••”“刘堂主放心，我也知盐帮势大，要想凭一己之力撼动其在江南地位，两虎相争，百川也必然将承受重大损失。然而，此番荆州一战，我们却势在必行，这是川盟的姿态，这是川盟做出的回应，更是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苏巧巧咬着牙齿坚定地说道，“我要让整个江湖都知道，不管是谁动我川盟兄弟，都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长身自座位中站起，苏巧巧精致的脸上遍布着凶狠之色，踱步到刘磬身前，苏巧巧凝视着对方眼神，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次开战是由着盐帮挑起，该和解示弱的应当是他们，我们忌惮他盐帮势大，盐帮又何尝不怕我们。这些年，想取他盐帮之位以代之的，恐怕并不比妄图动我川盟的人少。如果盐帮不怕，我们就陪他一直战下去，百川的声威，绝不能葬在我们几个手下。”

    静静地端详了巧巧神色一阵，刘磬缓缓起身，直视着对面如炬目光道：“苏小姐，我明白了，荆州之战，我率部为先锋，誓死捍卫百川威名。”“哈哈，老刘，你可算想清楚了，不过这先锋一职可轮不上你，我老罗同着盐帮的小崽子们可还有着几笔帐要算呢。”一旁壮硕的罗伟挺着大肚子笑眯眯地上前拍着刘磬肩膀，大声说道。望着战意盎然的众人，巧巧脸上无声地绽放了一朵笑容：“这一仗，就是川盟还击的开始，我们不单要打赢，更要要赢得漂亮。我要的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打出川盟的威风，给那些认为我们川盟是团软泥的人好好看看！”斩钉截铁地话语落下，似乎昭示着，荆州之战，双方胜负结果已成定数。

    再一次游离至此，四周还是如同之前一般的漆黑，耳边虽然总有着熙熙攘攘的人声起落，赵拓的眼前仍旧是空洞洞的黑幕。胸口，肩头不断传来麻痒的感觉，让他很想伸手去挠，可是他又实在贪恋着这种昏睡的感觉，仿佛稍一动弹，就再也寻不回这种感觉。看不见自己的人影，可赵拓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无垠的黑暗中肆意游荡，漫无目的的游荡。

    蓦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搅了赵拓优哉游哉的混混心情“我说，你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啊？”熟悉的语气，赵拓几乎可以想象老者翻着白眼一脸不屑的邪恶表情。“我说老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那。不是为了你那本账目，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哎哟，还发脾气？你就从没想过，我为什么让你去拿那本账册吗？”老者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眼前依旧黑暗，可赵拓感觉老者就在他身旁一般。“难道不是因为出师任务和常家比较欠收拾吗？”“蠢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老者音量逐渐轻缓，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喂，喂，别走啊，我在哪，你在哪？”赵拓焦急地大叫道，一边伸出手胡乱挥舞着，试图抓住老者。“留心那些你所应当留心的，尤其是身边的人。”随着远方老者最后一句嘱托传来，赵拓猛地睁开了眼睛。

    突如其来地亮光刺破了黑暗，扎进赵拓眼中，一时刺得他泪水涟涟。适应了好一会儿，赵拓方才慢慢看清，自己正躺在厢房床榻之上，不远桌上紫金檀香炉内熏香犹在，对面墙壁之上贴着个大大的“襌”字。

    记忆停驻在那柄乌黑棱枪贯穿进自己胸膛的那一刻，下意识地低下头，赵拓看见伤口已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上了洁净的白纱布。“巧巧？洪玖？”赵拓试探着发声呼喊。“砰”此时紧闭的房门被重重地撞了开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冲了进来，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赵拓眨也不眨，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惊诧。“嗯，嗯，小妹妹，请问•••”清了清嗓子，赵拓摆出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亲切地招呼道。“啊~蹬，蹬，蹬”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大眼睛小丫头转身扭头向外跑去，一路留下她的叫喊声：“丁师姐，丁师姐，他，他醒了!”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