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King 第七十五章：夕媛 尹月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尹医生！”十四岁的我笑得灿烂。见到这样的医生，谁都不会讨厌吧？

    “我要替夕媛检查了，你先回去吧！”尹月微笑，湖蓝色的眸子碧波萦绕。

    “好！那我改天再来。夕媛，再见了！”话毕，也不等人答复，“腾腾腾”对着我们跑来，下意识往后一退，少女“嗖”的穿过我的身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忘了，这里是夕媛的记忆，没有我们存在的记忆。

    “医生，我还能活多久？”正当尹月为她听诊时，夕媛淡淡的问。

    他的手顿时一滞，笑容也消失了：“如果你接受移植手术，有很大几率恢复正常生活，反之……应该还有一个月。”

    我从不知那时的夕媛已经入了膏肓，她总是病怏怏的，但未曾想过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家里不富裕，即便住个院，也快花光了爸妈一生的积蓄，已经没钱支付昂贵的手术费了。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夕媛平和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钱不会是问题，会有人帮你们的不是吗？你不接受手术，只会让他们更痛苦。”秀眉紧皱，尹月看着她愁容满溢。

    “医生，你最清楚了，即使手术成功，等我长大进入社会，也没办法接受稍过劳累的工作。没有一技之长的我，只会沦为社会的寄生虫。我宁愿当个不孝子，也不愿用这副身躯拖累父母一辈子。”

    有人说：为人父母都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要是面对这样的境况，到底怎样才是“孝”？也许夕媛是对的，深陷现实社会的我们，不得不作出保全生命以外的选择。

    尹月无言。身旁的严佑翼身子摇晃了一下，紧握右拳，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那是我们都不知道的过去，不知道的夕媛……

    场景切换。寂静的夜，这里是医院的走廊，只有几盏微弱的壁灯幽幽的亮着。

    夕媛扶着一支盐水吊架，朦朦胧胧的走着，单薄的身体让人不尽想要上前搀扶，可我们做不到，只能旁观。

    “医生……我很痛苦……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爽快的死去？”苍老沙哑的声音钻入心间，夕媛停住了脚步，看向身旁的病房。

    尹月站在病床前，俯视着眼前白发苍苍，皮肤褶皱的老人：“我不能这样做，这违背法律。”

    “我知道……医生，这样做你会被指控为杀人犯……但我真的不想如此苟延残喘……被病痛折磨的苦不堪言……我只求一死……”老人睁大双眼，用尽浑身气力抓着尹月的手。

    “……好吧……我如你所愿。”他微微闭上眼，瞬间湖蓝色的眼眸幽明，伸手覆上了老人的胸口。我似乎听到“咚咚”声响，下一刻，老人通孔放大，床头的检测仪“的嘟的嘟”发着警报。

    尹月拔掉仪器的电源，看着离开人世的老人，表情哀伤怜悯。

    整个过程夕媛都静静的收入眼底，没有惊愕，没有慌张，只是看着……

    “谁？”呼啸而过，她的身子忽然被抵在墙上，尹月掐着她的喉部，“……夕媛？”

    “你要杀人灭口就请便，反正我也活不长了。”这时的夕媛平静的让我害怕，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慌，而是先天的心疾所致。

    严佑翼出于本能欲想冲过去，却被冰羽拦下：“佑翼，这是梦境，没用的。”

    他马上平静了下来，但看着尹月的眼神满满敌视。

    “你不该在这。”尹月缓缓放开她，但没有离开身。

    “你是在救他，我不认为你是杀人犯。”

    湖蓝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瘦弱的女孩，凌波渺渺。那神情，似是与冰羽看我时一样。

    他微微倾身，薄唇贴上苍白的小唇，轻柔缓慢，小心翼翼的吻，生怕她没了呼吸。夕媛的表情总算起了变化，惊讶的瞪大眼睛，但渐渐的沉醉其中，回应他的吻。

    我忽然不知该把目光往哪放，游移着看到了愠怒的严佑翼。他似乎正拼命的克制自己的怒火，但更显著的，是痛苦……

    *****

    进入十一月，紧闭着窗户都能听到凌厉“呼呼”的北风。夕媛几乎天天昏睡，氧气罩成了必不可少的用具，她虚弱的宛如弹指可破的纸娃娃。伯父伯母起先还能微笑着看望她，现在一丝笑容也挂不住，“悲伤”的低气压笼罩整个病房。

    她不久便要被推进加护病室，等着人生的终点到达。

    “你为何要如此残酷的对我？”尹月坐在床头，抚摸着她卷曲的发丝，神情哀伤，没有泪，却让我感到他已在哭泣。

    “医生，我早过了做移植手术的最佳时期。”这天的夕媛气色好些，也不用氧气罩支撑，目光炯炯，精神许多。虽然仍旧躺在病榻上，虽然仍旧气若游丝。

    “你残酷，从未想过活着的人会有多痛苦。”湖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

    “医生，那天我就与你说过，你不该爱上我这个将死之人。忘记吧……忘记我……你的一生见过无数的死亡，让我与他们一样，别在你心中留下位置。”

    “我是见过无数的死亡，比你想象的更久更多。只是我从未忘记过，每一个，从没有。”尹月轻轻摇头，俊秀的脸悲痛哀愁。

    良久，夕媛才慢慢开口：“殷伯父与我说过你们的秘密，在我看来，即便你是个人类，也太过仁慈善良了……不可思议的贵族，他是如此形容你的。你适合当一名医生，却不该当一名医生。”她的眼中微波盈盈，是一种迷恋，是一种温柔，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夕媛，只为眼前之人展现的表情。

    尹月不答，无奈的苦笑。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愿意打扰，就算知道出声也不会影响他们，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屏息。

    呼叫器突然“嗡嗡”响起，夕媛捂着胸口，双眉紧缩，冷汗一滴滴渗出。

    我心里发紧，嘴唇抿成了缝。

    “夕媛！”尹月弹跳起身，门外的护士蜂涌而至，把病床围个水泄不通，忙里忙外。

    周围的一切如水波涟漪荡漾，摇坠的厉害。声音空洞模糊，离的越来越远。忽然一黑，周身空旷虚无。

    再次亮起，却已不再是医院，而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我们都是诧异万分。这里不是原先的城市，这是哪里？

    此时由远至近传来阵阵脚步声，踩在雪地中“嘎吱嘎吱”作响。人影越见清晰，而来人分明就是——老爸？！

    镜头随着他来到一座被白色覆盖的洋房，一位青年呆愣的坐在阶梯上，怀里抱着一个少女，用厚重的毯子紧紧裹住。

    “你的能力已经退步至此？速度与人类一样慢。”柔和有些沙哑的声音，青年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老爸。

    “尹月……你这是做什么？干嘛偷她的尸身？”老爸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看着尹月怀里的少女紧皱着眉。

    “你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何必问？”

    “你傻了？用那个方法，成功率低到犹如臭氧层撞上地面！你有见过把一颗心脏放进死人身体里，然后复活的事情吗？”老爸有些恼怒，每次这样他说话都特讽刺。

    “有的！虽然没见过，但你我都知道这是有可能的！夕媛是女孩，成功的机会要高的多！”尹月说话大声，近似咆哮，我有些意外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也有如此一面。

    “即便她是女孩，复活的可能性也不过是多一根头发！”

    “可你也用这个方法试图救活你的妻子，不是吗？虽然现在你的异能还在，但你只能与普通人类一样走路了。”

    诶？！居然有这样的事？可我一点都不知道……下意识瞥了眼严萧影，他的双眉紧蹙，脸色不怎么好看。

    “……可她没有醒过来。”声音有些无力，老爸突然没了气焰，神色黯然，“尹月，失去心脏对于我们古代种来说不是致命的，但白尹洛决不会答应你这样做。”

    “我早就去了‘白’姓，我与他，还有他的洛园，早无瓜葛。”尹月低头，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不这么想，在他心里，你仍是他的弟弟。”

    “我与他道不同，我们合不来。”

    “到底是兄弟，都是疯子。”老爸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你没资格说我。”尹月牵起嘴角微笑着。

    “随便你。不过你要记住，如果夕媛苏醒，她也不再是人类，已经不能与她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了，这会是新的折磨。”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

    “有事，去去就回。”

    绒毛雪花竟相绽白，老爸的身影走远，周围又归于一片黑暗……

    尹月，他果真就是白尹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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