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族会议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当他抬眼望向桌子上那个被他忘记计时的闹钟时，雷纳德也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意识到自己搞糟了事情。

    “小伯爵！等等我，我以为我弄好了的！”

    粗略地提上了裤子，又踩着鞋跟将两只靴子勉强蹬在脚上，来不及披上夹克便只能手提着衣服，还不忘将客房服务送的饼干塞进嘴里，用一杯已经凉了的牛奶送进胃里。

    雷纳德满脸都是昨夜没有来得及洗干净的污渍，顶着凌乱的发型追了出去。

    连着差点把自己绊倒的几个跟头，又差点将经过的服务生撞飞出去，吓得那端着早餐盘子的女生扯着嗓子尖叫。

    整个人几乎是从楼梯上飞扑了下来，才好不容易在凯撒离开旅店大门前追到了男孩的身边。“我的错我的错。”

    雷纳德呼哧带喘地道歉着，更为强壮的身形抢在了凯撒的身前。“我来帮你叫马车，这里距离市中心很近的，肯定还来得及。”

    雷纳德正说着，却被凯撒无情地拒绝了心意。“不必了，谢谢。”冰冷的话语之后男孩侧着肩膀从他的身边钻了过去，径直踏出了旅店的门外。

    待凯撒适应了室外的光线之后，那些严重遮盖一切的光晕也慢慢消失不见。

    抬眼向着街道的另一边看去，一辆上好的马车已经在那里停靠多时，车夫惬意地头戴着草帽，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曲调。

    只是与常见的车夫比对，那位“先生”未免有些年纪太小了一些。

    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背带衣，草帽下露出乱糟糟的焦黄发丝。

    听见刚出旅店的凯撒叫了一声“黄兔子”，这位临时上岗的小车夫立刻挺直了腰板，脸蛋望向凯撒了的位置喜笑颜开，无需多言便心领神会地从驾驶位跳了下来，快步迎了上来。

    “早上好伯爵大人，昨晚睡得还好吗？”黄兔子果真像是一只活兔子似的在凯撒的身边来回地跳着，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嘻嘻的腔调。

    几人一同向着马车走去，富有活力的小孩子很快便将造型凌乱的雷纳德排挤到了一边。

    “还好，但本应该可以更好的。”凯撒回应着问题，埋怨的眼神朝着雷纳德的脸色用力一瞥，而后者只是尴尬地耸了耸肩膀。

    接着，伯爵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几枚硬币交到了活蹦乱跳的黄兔子手中。

    不光是今早的车费钱，更是对于他们这群小孩子帮派昨晚努力表现的嘉奖。

    上了马车坐稳，凯撒心里盘算着以现在的时间定然赶不上提前入场，但好在能够在会议厅关门之前赶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正准备敲响隔板示意黄兔子开始出发时，却听见另一侧的车厢门被打开，雷纳德自顾自地也跟了上来。

    雷纳德见到凯撒的眉头皱紧，不等男孩发问，便先一步开口回答道。

    “我只是送一送你，别担心小伯爵，我又不会闯进去捣乱。”

    他说完又嘿嘿地笑了几声，随后在凯撒无奈的叹息之中，车辆缓缓驶离了道边，沿着宽敞的大道向着翡冷翠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国家议事厅的位置与圣母大教堂很是接近，坐落于翡冷翠城中央广场的西侧。

    虽无教堂的高塔，建筑的高度仅有圣母大教堂的一半。

    但议事厅占地的规模气势如虹，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仿佛一座堂皇的宫殿，议事厅的通体洁白的颜色设计与旁边的教堂遥相呼应，由无数规整的平面以及锐利的棱角构成肃穆的模样。

    由于波吉亚家族在教宗国扎根蒂固的影响力，这所国家级的殿堂也被常作为波吉亚家族每隔一段时间例行召开家族会议的地点。

    入口处有着两根巨柱竖立在门厅殿壁，巨柱的上方各用大理石雕刻出两只形态各异的狮鹫。

    精妙的艺术加工令那种只生活在神话当中的野兽栩栩如生，其中一只匍匐在巨柱的上方俯瞰大地，张开它那硕大的鹰嘴似乎在恐吓着所有胆敢冒犯它无上威严的凡人。

    而另一侧柱子上的狮鹫则平静地端坐着，抬起片片羽毛都被雕刻出来的脖颈遥望天空，石质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与遥不可及的神明在互相对视，聆听着最为神圣的旨意。

    当凯撒和雷纳德走下马车时，已经有大量穿着铠甲的士兵守卫在议事厅的门前。

    他们全副武装的配置保证着会议的进行将会万无一失，披肩的挂毯上绣着十字架以及象征狮鹫的家族标志。

    许多上层社会的贵族人士们排队进入，其中男性居多，女性较少，穿着无一例外都很是正式，没有任何个性或是缤纷的色彩可言。

    无论那些贵族的表情还是走路的身姿都只能用古板来形容。

    又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高昂地抬着他们的头颅对世间的一切都表现出不屑一顾。

    每一个嘴角都似乎被石头死死压着，苦大仇深像是来参加某人的葬礼，只不过，恐怕就连棺材里的尸体也会比那些人看起来更加的和蔼可亲。

    也好在市中心的道路修得平整，但凡换在乡间的土路，又或是凯撒记忆中卡尔流城的小巷，按照那些贵族的走路方式，定是会摔得人仰马翻，骨折之后又哭爹喊娘。

    无论是波吉亚家族主系还是旁系的人士，那些素不相识的贵族们在某种意味上来说都和凯撒有着必然的血脉联系。

    舅舅或是叔叔，以及其它更多的亲人称谓都在那正在排队接受身份核验的人群当中。

    只是凯撒并不觉得那些贵族会是自己的家人，反过来，他们也肯定不会轻易地认可自己。

    正当男孩确认着地位和时间无误之时，雷纳德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凯撒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支并列行进的卫兵队列从圣母大教堂的方向，朝着议事厅这边走来，庄严的阵仗之中紧紧护卫着一位头戴着教冠的白衣男人。

    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几位红衣的主教，似乎在不断向着前面的男人说着些什么，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那是不是……圣座？”雷纳德激动地张开了嘴，视线时而望向那名身份高贵的男人，时而又看向凯撒的脸。

    “那不是教皇大人吗！呼，看来我坚持跟你过来是对的，想不到竟然还能有荣幸见到教皇一面！”

    那人的确是教皇不假，所有举止高傲的贵族们见到教皇亲临也只能谦卑地让开一条道路。

    作为波吉亚家族最为关键的门面人物，罗德里克教皇自然要出席家族会议的场合，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而凯撒看向教皇的方向，男孩的脸上显然没有雷纳德的那份激动，反而是内心复杂，想要下意识地躲在什么后面来躲开有可能交汇的视线。

    自从上一次因为妹妹的事情与教皇不欢而散之后，凯撒便再也没有与那个身份特殊的男人有过正式的面对面交流。

    只有私下里作为匈雅提伯爵还会收到教皇大人的公务文件，以及内容简陋或是干脆像是打哑谜般的私密信件。

    其中旁敲侧击地提醒着凯撒，圣三一学院里有着他日后能够去往瓦尔京国的关键，却没有写清那所谓的关键究竟是什么。

    另外字里行间也在以挖苦似的文笔，提醒着凯撒不要止步在伯爵的身份。

    回忆起那些内容，凯撒想起似乎那些信件中也隐约提及过圣殿骑士团的存在，又结合了雷纳德昨日在酒吧说过的话……

    说不准那支骑士团果真就是自己去往瓦尔京的钥匙，或许就是打开当下局面的关键。

    正当凯撒发呆似的思考着问题，那已经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前阶梯即将进入大门的教皇却突然意识到了有人在盯着他。

    由此缓缓地转过头来，隔着一定遥远的距离，冰冷且有毫无感情的视线最终还是与凯撒交接在一起。

    令人不适的感受让凯撒微微一愣，而对方的目光并未在男孩身上有着太久的停留，很快便又再次转了回去，在士兵的护卫之下迈进了门廊，消失在了由两座狮鹫雕像看守的大门当中。

    “怎么了小伯爵？难道还在不舒服？”

    雷纳德看见凯撒又一次在沉默中压低了自己头顶高礼帽的帽檐，便关心地问着。而那男孩只是轻轻摇晃着脑袋否定了些什么，随后和雷纳德一起也向着议事厅那边快步走去。

    不出意料地，那些同姓波吉亚的贵族们在见到凯撒出现在和他们相同的队列时或是诧异或是难以置信的嫌弃，尽管之前从未谋面，却饱含着空前的恶意。

    待到凯撒终于度过了煎熬的阶段，来到大门前即将进入之际。

    士兵用长戟的底端戳击着地面发出令人止步的躁动，紧接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向着凯撒的身前以他们结实的盔甲挡住了男孩的去路。

    这与其它贵族的审核流程很是不同，既没有恭敬的问候，也没有允许凯撒解释的时间。

    只是以无声却又粗暴的态度对男孩施加了驱逐令。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