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口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说不清具体为什么，但眼前的“克劳狄斯”显然有些古怪。

    男孩困惑的眨着湿润的眼睛，只觉得这位马戏团团长和自己曾经幻境当中的全都完全不同，说不上是更温柔，只是让人感受不到由心的厌恶，祈祷着自己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忘却了克劳狄斯所犯下的种种恶行和卑劣的谎言。

    但那扇白门也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出口。

    于是男孩眼下也只能稳住自身的呼吸，双眼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那里纯洁无比的光亮所吸引，在凯撒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脚步已经走出了很远，让自己与白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前的光芒也更加的明亮刺眼。

    似乎通往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当凯撒即将迈入那扇门时，听到背后传来并非克劳狄斯团长发出，却异常熟悉的声音。“我就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男孩闻声向着背后的黑暗中望去，看见刚刚克劳狄斯团长站立的地方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身高的面孔。

    那人的长相，凯撒再熟悉不过。

    因为那人就是自己。

    唯一的区别，只是那个黑衣男孩的身后摇摆着一条毒蛇的尾巴，与凯撒在女巫仪式中所见到的自己一模一样，正是那团差点将自己永远留在仪式里的黑影。

    不等凯撒想清楚为什么那场仪式中的梦魇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时，门中白光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般扩散开来，柔和的光束将已经走到门口的凯撒包裹了起来，渐渐抹去了男孩眼中的黑暗和那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身影。

    就在从黑暗过渡到光明的过程当中。

    又听见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好似在弱弱的说着。

    “克劳狄斯从未存在过，你所见到的，从未......”声音还未说完那句话便模糊到难以辨识，最后消失在无尽的白光中，只剩下了仿佛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以及舒适的风拂过男孩的额头，掠过皮肤，带来已经时隔多时尚未体验到的清爽。

    空气中是芬芳的花香，脚下是松软的泥土，一切无比的感受无比的真实，绝不像是在梦中的经历。

    当刺眼的光芒淡去。

    呈现在凯撒面前的已然是另一幅出人意料的景象。

    自己正处在自然的田野之上，身处在一片无尽的花海？哪里像是萧瑟的寒冬，更像是温度适宜的盛夏，五彩斑斓的花朵在身边四周盛开着，如梦如幻，目不暇接，绵长的彩色织棉从脚下的泥土一直延伸到了远方的地平线。

    各种花朵争先恐后的斗艳，喷发着香气。

    金黄的向日葵高傲的抬起头，阳光在它们的花瓣上尽情撒欢似的跳跃。不同颜色的玫瑰娇艳欲滴，轻轻摇曳，诉说着浪漫的花语。还有紫色的薰衣草丛，洁白的雏菊，花瓣饱满的紫罗兰花......这里的每一种花，凯撒都认识。

    就像是曾经来过这里，或者说，小时候便生活在这里。

    就连那些在花丛中忙碌起舞，穿梭不止的蝴蝶和蜜蜂都和记忆当中的景象完全相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区别。

    凯撒的身心都愣在了原地，环顾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身后已经再也见不到了那份孤独寂寞的黑暗。但男孩心里也十分清楚，这里也不可能是人间的世界，不可能是真正的现实，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肉身已经被黄金所塑造，冰冷死去的事实。

    但尽管如此，温暖而又美好的景象使人忍不住的留步，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凯撒的双脚，麻痹了凯撒的神经，让他从内心的深处喜爱这个地方，不愿从此离开。

    新鲜的空气穿透肺腑，进入男孩的血管与肌肉当中，让呼吸变得舒缓，心情也自然而然放松了许多。如此真实的感受就仿佛所有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一场，而自己只是单纯在这片花田中睡了许多许多，而在一个明媚的午后醒来罢了。

    天上可见朝阳，远方清晰的可见山脉。

    “这里是......？”凯撒回忆着，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就当凯撒陷入迷茫，已经完全沉迷于眼前的一切时......听到一位小女孩极其稚嫩又悦耳的笑声在附近响起，那声音已经时隔很久没有再听见，但凯撒的耳垂微微一动便认出了那亲切的笑声。

    “克洛希娅？”

    凯撒的声音打着颤，赶忙回头张望。

    见到一道身形娇小的虚影从大片的花丛中迎着自己跑来，那是一道模糊不清发着微微光亮的影子，但依旧可以辨认清楚那刚刚学会跑步的小女孩开心的面容，辨认出她身上简洁的连衣裙还有飘动的发丝。

    在看见那道女孩虚影的同时，凯撒立刻便认出那是童年时的克洛希娅。

    只不过记忆中在妹妹如此大的时候，好像已经和自己被送到了匈雅提的城堡才对，怎么会还留在这花田呢？明知道事情不对劲，但凯撒还是忍不住半蹲下身子想要去抱住那分别已久的唯一亲人。

    可就当凯撒张开双臂想要迎接妹妹的虚影时。

    却发现克洛希娅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自己，更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那道缥缈的身形欢笑着，奔跑着，从凯撒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同时又听见了妹妹童年时清脆悦耳的嗓音开心的回头叫喊着。

    “快点哥哥，哥哥跑的太慢了~”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温馨却又让凯撒禁不住的感伤，因为他意识到这里的克洛希娅并非叫着自己，而是叫着远处另一位跑来的男孩虚影，那个童年时的自己，没有被菌丝诅咒成金色瞳孔的自己。

    童年凯撒的虚影跑起来小心翼翼的，嘴里还在对着妹妹抱怨着。“慢点克洛希娅！妈妈说过我们不能跑的太远，不然晚饭就赶不回去了！”看着曾经还是小小个子的自己生怕弄坏任何一朵鲜花，步伐也要比现在的自己更加轻盈。

    尽管在努力的想要把妹妹追回家去，但童年凯撒的面容上哪有现在的那么多烦恼，至少看起来还是个身体健康，正在茁壮成长的小孩子。不像是现在成为伯爵的凯撒，哪怕今天没有被开膛破肚，变成黄金，也像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东西似的。

    除了注视着那两个小孩子的影子边嬉笑打闹着跑远，慢慢消失在远方的阳光中没了身形。

    复杂的情绪在凯撒的心中酝酿而生，仿佛这一切本应该属于自己，而现在却无比的陌生，与自己再无任何的瓜葛。就这样站在原地久久的发愣，或许是在回忆，或许只是大脑空白的享受美好的景色。

    不过在突然之间，凯撒猛地将脖子转向一片山丘的方向。

    金色的瞳孔像是猫咪般略微的扩散，嘴唇上下闭合像是说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语，接着他先是迎着那个方向踏出几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在花田中尽全力的奔跑了起来。

    穿过花海，漫天的花瓣随风飘舞，随着记忆中的模样很快便寻到了那条被芬芳的花束隐藏起来的田野小径。

    脚下的道路被快速地甩在身后，每踏出新的一步都更加富有力量，手臂也在空中划出有力的弧线，凯撒每一次的心跳都随之加速，急促的心跳声像是要冲出凯撒的胸膛，逼迫着男孩跑的再快，更快，直到速度的极限也不愿就此停下。

    疲惫，肌肉酸痛，汗水从发丝中流淌而出，所有的感知都和活着无异，进一步让凯撒分不清现状。这里没有边界，没有模糊不定的远景，就好像只要这样一直跑下去凯撒便能回到没有被毁灭的卡尔流城去，回到老伯爵还活着的匈雅提森林去。

    所有的不幸都没有发生，只剩下单纯的美好和回忆。

    而随着凯撒的不断奔跑，好似永远一沉不变的天边渐渐有了新的景象，凯撒惊喜的望见了那熟悉的山坡，望见了那青翠的草坪，望见了那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精致到如童话般美丽的房子，那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在这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欣喜让凯撒处于奔跑前倾的身子哽咽了一下，右脚一下子踩中了松垮的泥土让男孩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猛地顺着小径边缘的斜坡倾倒下去，尽管手臂挣扎着，但是泥泞的田地让他根本无法稳住脚跟。

    只是一个眨眼，泥浆四溅。

    凯撒的衣服和脸上都被染上了泥色，就连摔伤的痛觉都是那么的真实又清晰。

    不过男孩并非是害怕受伤，而是害怕疼痛会让自己从这场“梦境”当中醒来，他开始慢慢期待起这并非幻境，如果真是幻觉，那么就希望自己永远不会从中醒来。马不停蹄的爬起身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狈赶紧再次看向那栋房子的方向。

    生怕自己的分神会让那里的建筑消失不见。

    已经被各式的幻境捉弄百遍的凯撒虔诚的祈祷着，祈祷神明不要再展示他那令人绝望的恶作剧。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