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占卜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记忆中自己血肉化成的黄金不见踪影，像是那可怕的记忆从未真正的发生。

    也完全没有从自己身上看出任何一点的金光闪烁，所有的受伤的神经都在不断的袭击着大脑，真实的血肉告知着自己，它们绝非是纯粹的金属。

    无需过多的猜想，一定是伊洛娜将自己从那致死的魔法当中解救了出来，将他从死者的领域硬生生拖回到了属于生者的人间。

    男孩在将缠在身上的海底物质彻底摆脱之后便开始贪婪的大口呼吸起来，浑浊的空气掺杂了太多的尘埃，但作为刚刚重新活过来的人没什么可以挑剔。

    手臂捂着被开膛的肚子，牵强的以肩膀和膝盖支撑地面才让自己勉强的站起身来。

    突然想到自己的乌鸦头骨手杖已经不知所踪，恐怕是被掩埋在了地牢的废墟里，而那把对于凯撒来说珍贵无比的蔷薇剑刃则掉落在身边，大概是在自己醒来时才刚刚脱手，在凯撒重新看到那把剑时，心头更是一凉。

    剑身不仅被落石砸的弯曲，更是断裂了开来。

    仅剩下了剑柄的一端尚存，而剑尖则消失在了眼前。

    不甘的声音从凯撒的喉咙中挤出，表情痛苦的拧在了一起，将嘴唇咬出更多的血来。但眼下没有时间去顾忌武器的状况。“伊洛娜！”凯撒稳住受伤严重的身形，用力眨了下眼便立刻赶到了伊洛娜的身边。

    看着那少女的胸口还在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才稍稍微微的松了口气。

    但是。

    伊洛娜本来仅剩下的那只右眼......也不见了。

    那从小便与自己玩耍长大的女孩，她那张熟悉又满是鲜血的面容只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空洞，那美丽的湛蓝色的眼睛，再也不见了。

    是坍塌导致的？还是被拉扎尔所伤？就在凯撒被这残忍的一幕所震惊的同时，她留意到了伊洛娜手指上的血掺杂着眼球的组织液，还有些破残的，看似柔软的东西......是伊洛娜摘掉了自己仅剩的眼睛，让她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一草一木。

    为什么......凯撒一时难以想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伊洛娜所说的识破了魔咒，就是指这件事情？难道失去双眼就是破除黄金魔法的关键？

    就当凯撒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快点将伊洛娜带出地牢之时。

    大厅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并非是坍塌蔓延到了此处。

    而是在这个大厅的中央未知，几道可憎又粗壮的章鱼触手破开了地板，从深处的泥沙当中翻涌出来缠绕在一起，随着触手们的不断拧绞，活生生拧出了个男人的轮廓出来。

    异乡人古怪的口音也在那堆触手当中缓缓的传出。

    “废去了感知与贪念，所谓的黄金便失去了本身的价值，自然也就成为了无用之物......我的确从来不曾想到，竟然有人敢以如此胆大的方式来解除幻术的影响，至少在这一点，我作为一名旱地渔夫，对这位小丫头表示由衷的钦佩。”

    在听到敌人的声音响起时，凯撒也立刻从悲痛的情绪中分离，并不好奇拉扎尔口中那【旱地渔夫】的称谓代表着什么含义，只是警惕的扭转身形，望向大厅的中央。

    当那些触手向下退去时，于触手包围的中间凭空出现了那位名叫拉扎尔的罗姆人身形，他的皮肤黝黑，神情凝重，双眼沉重的紧闭在一起，满脑袋全是长短不一又粗细不一的黑的辫子，身着的黑袍之上也带着那些随行的图腾标志以及破碎奇异的金属挂件。

    他摘下了兜帽，没有眼白的双眼缓缓睁开。

    漆黑如同深渊的眸子死死盯向身负重伤的凯撒，随着他小幅度抬起右手，那些正要钻回到他袍子里的触手们像是接到了指令，又纷纷在男人身形两侧展开，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灵活，每一根都在空中怪诞的舞动，随时摆出发起袭击的架势。

    “很抱歉伯爵阁下，虽然你好像从死神的手中逃过了一劫，但毕竟失明的并非你的双眼，眼下的局势想必也能看的清楚。”拉扎尔眼睛眯起，抬起的手微微握拳，从他袍子底下冒出更多的触手来，仿佛化为了他更长更有力的腿部，将男人的身体托到了半空当中。

    傲慢的抬起下颚，俯视着男孩破碎不堪，同时丧失防身武器的身子。

    “按照你们传统来说，我所信仰的神明知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世间万物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有着注定的命数，而最终，所有的事物都将演变成神所期望的那般，包括你的死亡，胡安·波吉亚成为教皇......”

    拉扎尔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在那张黝黑的脸上莫名长出来了几道鱼鳃般的裂口，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也胡乱的滋长出了像是鱼刺般尖锐的獠牙，鼻子也向着颅腔的深处塌陷了进去，眨眼之间，竟然没了一副那人类的模样。

    好似变成了......一副鱼脸。

    只有黑色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凯撒失血过多的样子，看着男孩破开的肚子里血不断的流出，无力的手臂试图阻止肠子滑出体外，然而效果并不显著。别说是与拉扎尔为敌，凯撒过不了多久就会倒在伊洛娜的身边，重新成为一具尸体。

    确认着男孩毫无胜算，拉扎尔的嘴唇露出一丝得意。

    并未急于对凯撒发起攻击，而是在试图解释些什么，一向冷静又神秘莫测的罗姆人让他的语气变得激昂，或许是出于那位银发少女破除自己魔法的敬意，又或是想让凯撒死之前理解他的理想。

    “人类文明的进展都在神明的预言之中，我的眼中看见了这个国家分崩离析，瘟疫蔓延，滚滚烟尘升腾而起，人们战争，革命，血流满大地，又从汪洋之上将他们猩红的花送往遥远的彼岸！试图抵抗历史的演变根本毫无意义，你从始至终都毫无胜算，伯爵阁下。”

    说话之间，拉扎尔那些从袍子里无限延伸出来的章鱼触手已经几乎将整个空旷的空间占满，蜿蜒缠绕，将所有的门洞出口完全堵死，触手之间的挤压声像是压迫着人的神经，发出令人崩溃的响动。

    当拉扎尔再次开口说话时，那声音也变得极其古怪起来，像是某种浸泡在海水里的生物尽力模仿着人类的发声方式，夹杂着明显咕噜咕噜的声音，说是刺耳，倒不如更像是某种在凯撒脑海中响起尖锐的耳鸣。

    “现在！鱼儿走上了岸——”

    哪怕拉扎尔已经占尽了优势，却还是谨慎的优先消除掉凯撒所有的退路，再铺天盖地的朝着男孩蔓延而去，似乎想要就这样一点点将凯撒挤压致死。

    将这大厅内只留下了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反观剑与手杖全都损坏丢失的凯撒，抬头望着拉扎尔那张恐怖狰狞的鱼脸，男孩的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却并非由于恐惧，只是因为身上的伤疼痛难忍。但在下一秒，凯撒松了口气，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松开了捂住肚子的手臂，让一堆的血肉从开口洒落出来。

    见此情景，倒是拉扎尔的反应愣了一下，所有的触手也警惕的在空中停滞片刻。“终于放弃了吗？伯爵阁下？”拉扎尔那诡异的声音问着，而凯撒在身形摇晃了几番过后又摇了摇头，随即回应道。

    “不，我只是也想到了一种独特的占卜方式。”

    说着，无视着血越流越多，无视着重量在向外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凯撒满不在乎的将手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金币将其抛向了空中，当硬币落下时，又被男孩右手将其扣在了左手的手背上面。

    挪开右手之后，只见那枚金币的正面向上，人头像的位置还留着一道被剑刃划过的凹痕。

    见此，凯撒虚弱的又冷笑几声。“抱歉，看起来我的命数，你说的不算。”男孩的语气忽然冰冷了起来，收起硬币后突然咬着牙突然将双手伸向自己被开膛的创伤，竟直接掏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强忍着撕心裂肺致人昏死的疼痛，不知道在自己的内脏之间翻找着些什么。

    虽然这种自残的行为既可怕也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

    但拉扎尔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将他所有的触手都向凯撒扑去，听得被触手掀起的风浪呼啸不息，怪力的鞭打朝着男孩的头皮纷纷落下。就在被砸成肉饼的前一刻，凯撒的双手向外发力，超越想象的疼痛让男孩也同时发出了凄凉的惨叫声。

    就当血淋淋的双臂从肚皮离开时，凯撒的双手从自己的体内扯出了大堆泛着银光的物质，像是套在器官上的戒指，但更像是某种类似于镣铐的束缚。

    鲁莽的行径让凯撒的身体遭受更严重的创伤，五脏六腑无一幸免，甚至一些极其关键的血管也被自己的手指撕裂，出血量像是座人形的喷泉，片刻之间血流如注，甚至从凯撒的五官中都在向外止不住的溢血。

    但尽管如此，他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变得更加敏捷了起来。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