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不公平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刀明明落得很快，可在玛格丽特的眼中却像是一秒又一秒的慢放。紧接着，那具身体恐惧的发抖渐渐停息了下来，颤栗的瞳孔也趋于平稳，释然的一口气从玛格丽特的喉咙中散出，化为了使老女人身形放松的最后一口呼吸。

    救赎与否，即将得到验证。

    然而就当刀刃快要划破玛格丽特的脸皮之时，凯撒的侧身却突然被不知道冲出来的一双小手紧紧抱住，将凯撒撞得踉跄了一下身形，身后彩窗也就此重新散发出神圣的光彩。凯撒差点没有站稳被撞倒在地，并且手中的爪刀也随之脱落扔去了房间的更深处。

    待凯撒扭过头来看清那道袭击自己的小身影时只觉得微微的吃惊，又是那个蓝眼睛褐色头发的小姑娘，记得这个小家伙胆子很小，竟然一直在门外偷听，而且还敢闯进来打断自己？不同于进门前的时候，凯撒现在可没有太多陪孩子开心的兴致。

    单手按住了那小姑娘的肩膀，只是轻轻往外一推便将年纪尚幼的小不点推出去一个跟头，那双金色无情的眼神看着小姑娘重重的摔坐在地，洁白的裙子上沾满了灰尘，而她柔软又小小的双手支撑着地面，好似被擦破了皮。

    无助又可怜的情绪终于在她碧蓝如清澈湖水的眼眸中涌现，双唇微微颤，着，委屈的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眶中滑落，顺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滴落在裙角。

    对于这女孩的突然出现最为惊讶的并非是凯撒，而是刚刚从濒死体验中回过神来的玛格丽特女士。“艾米！”她惊恐的大叫着那小姑娘的名字，也顾不上太多太多，直接从椅子上翻身站起两步又蹲伏下身子将那名叫艾米的小姑娘紧紧护在了怀里。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回来吗？艾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快点离开这。”玛格丽特焦急的说着，只不过小艾米却好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一味的揉着眼睛哭着，说什么也赖在玛格丽特的怀里不愿离开。

    不过凯撒并没有在关心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死死的盯着被自己不小心甩出去的匕首。那爪刀又轻又薄，在地板上滑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撞到了悬挂着十字架的墙角才又弹回了中间。

    爪刀缓慢的随着惯性转动着......最终将刀柄的一端留给了墙壁上的十字架。

    而刀刃的寒芒竟然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的对准了凯撒自己。

    凯撒一时呆滞的望着那把小刀，感受着室内明媚的光，试图想要理解神明的意图，随后男孩的嘴角像是开始冷笑般的抽搐。“操的......”凯撒摊开双手，嘴里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这不公平！”

    抱怨声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够听清，

    无视着耳边玛格丽特女士正在安抚孩童情绪的声音，也同时无视了那小艾米停不下来的哭声。径直在室内踱步，走到爪刀的旁边俯身将其捡起，毕竟是哈蒂小姐难得关心他留下的礼物，可不能就这样弄丢了。

    重新插好刀鞘挂在腿环上之后，凯撒沉默片刻便甩动衣襟，转身向着玛格丽特与小艾米步步逼来。

    玛格丽特女士见状又紧张万分，知道来不及再让怀里的小姑娘离开，于是便只能将艾米抱的更紧，嘴里还一边向凯撒哀求道。“求你......我们之间的事和这些孩子没有关系，他们是无辜的，求求你别伤害他们......”

    这些话听得凯撒只觉得烦躁，男孩的表情厌恶又抬起手来揉了揉耳根，简直恨不得让这个老女人下一秒就赶紧闭嘴。就当距离已然近在咫尺之时，凯撒只不过是从两人的身边经过而已，无视着她们的哭泣和悲鸣，直接走向了离开的出口。

    手臂一挥粗暴的将门甩开，门板被转动至极限与墙壁摩擦出尖锐的摩擦声，仿佛暗示着人内心的烦躁与愤怒的无限延伸，紧接着又是一阵阵沉闷的嘎吱嘎吱的响动。

    靴子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好似天空酝酿已久的情绪终于也随即爆发了出来，身后的屋子里格外的明亮，而身前即将步下塔楼的阶梯却昏暗无比，太阳的角度发生了变化，越往下的地方便越漆黑无光。

    而且久违的冷风袭在了凯撒的面庞，听得楼梯中的风声呼啸，抬眼见到那扇绽放蔷薇花的石窗外飘起了雪花。如梦般的银色粉末一片又一片的从高空中飘落下来，似羞涩的舞者在轻盈的旋转，让景色变得单调唯剩下意味不明的白。

    玛格丽特女士诧异的听见了凯撒正要离开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想要扭头看去但又不敢，甚至憋住了呼吸，紧紧护着怀中的小艾米不敢再发出半点的声音。

    然而凯撒在真正离开之前，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侧过脸突然对玛格丽特问道。

    “你说的那些人，是指白狼夫人的人吗？”

    问题抛出许久，而玛格丽特女士除了加重了呼吸以外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气氛就这样僵在了这里，不过凯撒尽管没有听到回复，却好似心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随后便是走下塔楼的脚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逐步的远离开了房间，被拉长的影子逐步的消失在了那片罕见的光明里......

    窗外的风转化为了更强烈的呼啸，只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天空飘落的雪花剧增，纷纷扬扬的洒落不再是孤独的捂着，而是聚集成了大片蓬松的雪羽在风中翻滚遮蔽了万物，让凯撒的归途忽明忽暗，似乎很快整座修道院都会被暴雪所掩埋住。

    沿着来时的路凯撒顺畅的走回了二楼，又经过了不久的时间便找到了通回一楼的阶梯。

    可在男孩的脑海，对于自己刚才的决定始终画着一问号，从迷茫的状态找到了玛格丽特，又从迷茫的状态中离开了玛格丽特的身边，好似这一趟旅程达成了目的，可又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谋害了母亲的恶人没有受到惩罚，自己的心中也仍旧带着那一份愤怒和不甘。

    明明没有任何一方的势力和利益在牵制着自己的内心，明明只需要毫不费力的一刀便能解决掉缠绕自身已久的梦魇，让所有幻境中的折磨烟消云散。可自己又为什么要让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而且恐怕再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

    是为了避免让自己成为克劳狄斯的翻版？是已故的母亲不会希望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还是不忍心让那些孤儿们再次经历失去保护的痛苦？正想着，凯撒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忽然回头看去，涣散的金色眼中忽然间看见了些什么，重新聚合了焦点。

    瞧到刚刚见过的那些孤儿们在不知何时起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乖巧的两排站在了走廊的两侧。那些孤儿们天真纯净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凯撒，其中一些孩子的手中还捧着燃烧的烛台，让火光幽幽的照亮他们圆嘟嘟的脸蛋。

    比起最开始的害怕，那些目光不知何为亲切了许多，似乎不再将凯撒当做是可疑的陌生人，而是当成了某个不知道何时还会回来看望他们的大哥哥形象，无数个前来收养他们的好心人之一，也如同那些好心的收养者一样，最后也没有带走这里任何一位孤儿。

    孤儿们无声的目送凯撒离开。

    也不再继续跟进半步，只用他们手中的烛台来温暖处于迷茫中的人心，似乎在以他们的特有的方式来送别凯撒。复杂的心情难以被言语所形容，凯撒看着他们一张张健康的面庞反而在心中升起一份凄凉。

    这里的修女的确不是其它收养站里会常见的混账，但她们现在对于孤儿的善待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用不了多久，这些孩子早晚都会长大，早晚有一天将不得已进入到所谓“文明”的社会中。

    这里的男孩子无一例外会变成廉价的劳工，最后饿死或是累死在岗位上。而女孩子的命运则会更加的悲惨，虽然教宗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口走私的现象出现，但对于多数人而言，这个国家所谓的好坏也已经影响不到他们注定悲惨的命运。

    并非所有人都有个作为教皇的父亲，以及一个伯爵的爵位等着他的继承......

    凯撒已经忘记了站在如今位置所受到的所有伤痛，因此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连连。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快便选择出了眼下最完美的处理办法，那便是继续走自己的路而不再看向那些可怜孩子的眼睛。

    不过，就当凯撒要步下最后的阶梯，迎着修道院的大门就此准备离开皮埃蒙特地区之时。

    却发现下方的门厅里也是出人意料的热闹非凡，正常来说修道院此类的场合不该让街道上的卫兵进入主楼才对，可眼看着好几位穿着皮甲的卫士腰间挎着剑，在门厅里反复走来走去，还同时在与几位修女们焦急确认着些什么。

    看起来可不单单只是进来避开风雪那么简单。

    凯撒也大概猜出是哈蒂小姐那边出现了意外，于是一边向下走着，一边冲着那些卫兵开口叫道。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