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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今夜莫求饶!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城外军营里,气氛沉闷不已,即便起了鼓声,众人聚集也是拖拖拉拉……

    呼延灼昨日就在军营里说了京东两路招兵之事,两贯的月俸,便看哪些人家中牵挂不多,愿意背井离乡。

    苏武再来,便也派人四处去说,也是宣传,军中吃住都好,将军也好,指挥使也好,诸如此类。

    禁军,那是一个也不要,主要在辅兵里寻。

    之所以这么想,不仅是因为此番禁军打得一溃千里没有士气。

    还因为京畿的禁军牵挂多,日子也不算差,大多数领着工资做着杂活,一般而言,都是有家有口。

    那些辅兵,许多本就是灾民之类,一来日子本就难过,二来许多人牵挂也少,三来,便是这一番大战,这些辅兵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最后还真坚持住了,至少心态最后绷住了。

    所以,苏武只从辅兵里挑,宁愿挑得少,也不愿挑得烂。

    这也是一件繁复之事,朱武、杜兴在那边,已然讲得是口干舌燥,便是这个也来问,那个也来问,便是一遍一遍去重复回答。

    苏武在不远处,慢慢等候着,兴许这个工作还要持续好几天,几天之后,这些人就该遣散回去了,呼延灼也就该躲起来了。

    倒是也还有一些呼延灼昔日的心腹,只要他们自己也愿意,苏武倒是愿意照单全收,所剩已然不多,拢共只剩下几十号人。

    呼延灼在一旁坐着,有些失神,悲伤自不用说,乃至时不时还有眼泪漫出眼眶来……

    苏武也安慰:“呼延将军,来日定还有再起之时。”

    呼延灼点头来答:“便是我再起了,我那昔日养得一彪心腹,如今……唉……”

    话没说完,岂不也是项羽不肯过江东?把人家带出来了,却带不回去……

    也不知那汝宁府里,多少人家会听得噩耗,也不知多少人家要起缟素……

    其实苏武能感同身受,此番他麾下阵亡十几人,到时候来领人领钱,苏武又岂能不见?

    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若真是五百人马带去,只带回来几十个,苏武还敢不敢回这东平府?

    话语不多,唯有叹息。

    军中正在操练,近来操练越来越严格,五百铁甲骑兵,最近在试着给马也披甲,便是马多,可选。

    选六千匹马里最高大健硕的,试着人马俱装,也试试这般的人马皆披甲的重骑,该如何上阵,一阵能冲多久多远,又该如何机动……

    要配几个辅兵来辅助……

    没有经验,都要慢慢来试。

    还有一千轻骑,以皮铁甲为主,长枪,骑弓,都要上手。

    还要有一千重甲步兵,长刀,骨朵,连枷锤,乃至盾牌,都要来回操练试验,用来当做大阵前排,以及陷阵。

    两千五百号半甲步兵,长枪,长刀,盾牌,弓弩,也可配骨朵小锤。

    如此,差不多就是苏武军中五千编制的情况了。

    再从呼延灼麾下辅兵里,预计招个两千人左右,多多益善,也兴许招不到这么多。

    如此,大概就是七千编制了。

    如此,辅兵兴许也要有缺口了,一直是两千来人的旧军当辅兵用,辅兵也要多来一些,若是呼延灼麾下,有那不太堪用,但又愿意留下来的,便留下来当辅兵也无甚不可。

    辅兵,皮甲刀枪只管给,有多余的弓弩,也只管给。

    至于其他兵刃器具,也看许多士卒自己,他们喜欢什么,只管自己去弄。

    比如有些人力大,也想用加长大朴刀,无妨,反正马匹多有辅兵与车架,只要愿意用,自是带着就是。

    有些奇怪东西,比如还有鹤嘴锤,就是个大凿子,更方便破甲,愿意用也无妨,什么流星锤,什么大铁棍,都行……

    军中不作严格的规定,军中规定之外,愿意再用什么,喜欢再用什么,都可以,只管是铁皮人砸铁皮人。

    匠人这件事,苏武越发看重,总有一日要攻坚,攻坚不仅靠士兵,更靠匠人。

    其实东京甲仗库里,这种人才很多,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什都不在话下。

    如今苏武得了一个凌振,只算一方面的专家,再多来一些更好。

    梁山之事一罢,以后打仗,肯定都得带着匠人一起去。

    在北京大名府招揽匠人这件事,也很重要。

    工作太多,只等苏武一一来指挥安排。

    军营里操练得热火朝天,城外也有一处大工地,还待程万里与城中大户去谈,把城外的土地多弄一点来。

    营门口走来一个高大女子,她时不时往里看去。

    那岗哨之处的军汉也认识她,只管开口:“三娘,进来吗?是不是寻你家兄长?”

    “嗯,不进去了,烦请你去叫他。”扈三娘点着头。

    那军汉交代了一下左右同僚,便往军营里奔去。

    片刻之后,扈成就来了:“进来?”

    扈三娘摆着手:“我不进去了,你出来……”

    扈成出门来,与妹妹站在营门处,便也问:“三娘,有什么事吗?”

    “兄长……你近来可好?”

    “好,都好,只是操练得急,将军似乎也急,催促得紧,正催着我麾下人马学拉弓呢……”扈成随口答着。

    “那你吃得可好?”

    “好,有什么不好,昨夜还喝酒呢。”

    “那你睡得可好?”

    “妹子,你这问的是什么呢?我这不都挺好的吗?”扈成笑着说。

    “哦,你家将军呢?”

    “将军啊,他出城了,今日说是去招兵,城外很多京畿的兵。”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定呢,那些都是京畿周近之人,兴许要费些口舌,将军事事上心,若是城里无事,他定是盯在那里看的,大概晚上才回,若是城里有事,说回就回了……”

    “他还说让我到军中耍弄,好几个月了,人都看不到……”

    “那你自来耍弄就是啊,又不是不让进,你耍弄你的……”扈成如此来说。

    “你……兄长,你……这军中有什么好耍弄的。”扈三娘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来气。

    “你不是最喜欢舞弄刀枪吗?军中好马也有,我就有一匹好马,让你骑,你只管耍弄……”

    扈三娘转头朝军营里看了一眼:“到处人山人海的,哪里还有空地,还怎么耍弄,不去了……”

    “那你去那议事堂里耍弄……”哥哥其实还是关心妹妹的,想方设法让妹妹耍弄。

    妹妹又答:“那里有什么好耍弄的……都是坐班的人,忙着呢……”

    “那你……是那知府衙门里无趣吗?”扈成接着问。

    “没有,不是……”

    “哦,想家了?想父亲了?”

    “没有……想家又不远,我一溜马就回去了……”

    “那你是怎么了?”哥哥显然发现了妹妹有些不对劲,与以往有些不同。

    扈三娘没有答话,左右又看了看,又往那营中看了看,才来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反正就是无趣,在家里也无趣,到得府衙来也无趣,出门来也无趣……怎么都无趣……”

    “那你想什么有趣?”

    “没什么有趣的……”

    “那……”扈成也难,挠着头,也左右看了看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便说:“许的你没有好友,无处走动,有人走动就有趣了……你看我在军中,军中都是英雄好汉,与谁在一起都有趣……”

    扈成顿了一下,又说:“你要寻女子一起说说话,走动走动,那孙都头家的娘子,顾大嫂,她也是一番好武艺,为人也爽辣,你寻她走动,便是每日无事的时候有个去处,走,我带你去正店,还有孟娘子,我都识得,你无事就寻他们……”

    说着,扈成头前去走,便是要带妹妹到正店里去交几个能走动的朋友。

    “我不去……”却是扈三娘不动。

    扈成转头来:“你看你,走走走,跟我走……”

    说着扈成拉起妹妹的手,就往正店去。

    那正店里,不是吃饭的时辰,并无什么客人,多是在前后准备之中。

    那顾大嫂坐在柜台里,也正无聊,见得扈成来了,便是有笑:“扈家大郎,怎的你在军中不忙啊?我家汉子可是每日忙得人都见不着呢……”

    扈成也笑:“顾大嫂,这是我家亲妹子,近来在府衙里办差,她在城中不识得人,近来无趣得紧,我带她来寻着你们,便是想着她往后出门来,有个去处……”

    顾大嫂早早就注意到了扈成身后的高挑姑娘,便正打量,已然也走出了柜台,口中有语:“好生高大修长的一个小娘子,诶呀,还挎着两柄长刀,好好好,定是武艺不凡,人还长得俊秀,极好极好,来来来,妹子坐。”

    顾大嫂何等人物,三言两语,便是相熟。

    “见过姐姐。”扈三娘礼节一下。

    顾大嫂只管伸手一拉:“好,坐,来人,沏茶沏茶……”

    便是顾大嫂又说:“你家的事,我倒是也听人说过,东平府里有名,你唤作一丈青是不是?我知道,还听人说以往你还与将军说要当兵呢,将军不允……”

    “嗯,有这事。”扈三娘点着头,却也有笑,着实是这顾大嫂,热情且不说,身强体壮,一看就是江湖人物。

    顾大嫂也笑:“嘿嘿,若是将军收了你,我便也要去,可惜了,将军不收你,便也不收我……我这一身好武艺,可不比那些男人差,便是十几二十个壮汉一并来,我自一个一个都撂倒了去……”

    “姐姐好武艺!”扈三娘当真眉宇一展,刚才的不对劲去了大半,脸上起了兴致。

    “也听说你好武艺呢,什么时候咱们试一试,好武艺的男子多了去了,好武艺的女子可少见。”顾大嫂健谈非常。

    “嗯,寻个机会,与姐姐切磋一二。”

    扈成只看得妹妹眉开眼笑了,便是拱手一礼:“顾大嫂,那我就回营中去了,你照拂着我家妹子,来日请你吃酒。”

    “你去,你自去,莫要让将军回来,寻不到你的人,那可吃罪。”顾大嫂连连挥手。

    就看那扈成转头出门去,正见有车架停门口,车架两边还有几个壮汉,车架里下来一个人。

    扈成见得人,便是躬身一礼:“见过孟娘子。”

    孟娘子便也福了一礼:“扈指挥使,有礼。”

    “嘿嘿,我走了,我是副指挥使……孟娘子客气……”扈成当真急着走,操训之事实在忙,若不是妹妹如此情况,他又哪里会偷闲?

    扈成匆匆去,孟玉楼入了正店,自也见到扈三娘与顾大嫂同坐。

    顾大嫂自是会来事:“孟娘子,快快快,这位妹妹可不简单,妹子,快见过孟娘子。”

    孟娘子自是不同,谁人不知道她家男人是何等人物?

    扈三娘起身来福,孟娘子直接去扶,满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只管来说:“虽然以往不曾见过,但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独龙岗扈家庄的一丈青,是不是?”

    “是呢是呢,孟娘子一起坐。”顾大嫂先答,便是处处照顾着小妹子。

    扈三娘见了礼,便是忍不住打量着孟玉楼,孟玉楼着实经得起打量,怎么打量怎么好,身段模样,做派气质……

    三个女人一台戏,台柱子自是顾大嫂,顾大嫂左右来说:“妹子在府衙里办差,办的什么差?”

    “知府相公怕有贼人,便请了我去,相公有个闺女,如此方便行走。”扈三娘答着。

    “哦,这我知道,也听说那知府相公的闺女着实不凡,识文断字,模样周正,听人说得以往那董平,便是缠着知府相公求亲事……”

    顾大嫂迎来送往久了,当真是东平府百事通,啥事都听过几耳朵。

    便又说来:“那董平也是,知府相公,那是书香门第,怎么会把女儿嫁给武夫呢,不嫁女儿给他,他便还要通贼,这不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事,东平府里,当真无人不知了。

    扈三娘听来,便又看了看孟玉楼,她心中知道一些事,众人都不知,却也不能拿来说,只管又看孟娘子……

    孟娘子便也笑问:“妹子,你可看我许久了呢……”

    “姐姐好看……”扈三娘如此来答。

    “你这小娘啊……你也好看呢,你年纪轻轻,正是风华正茂,出落得水灵灵的,哪个男子看得不喜?”

    孟玉楼说着,女子闲话,便也多是这么来说。

    “许多人当是嫌我长得太高。”扈三娘对于这些事,兴许也心知肚明。

    “胡说,嫌弃你高,那是他自己长得矮,便是不许娘子长得高。自是那英雄好汉,便不会嫌你长得高,生得个儿子,那更是高大壮硕威武,岂能不好?”顾大嫂话语直白。

    扈三娘闻言,当真就笑。

    “是呢……”孟玉楼也在点头。

    却是扈三娘又说:“还是孟娘子这般好,身段匀称着……”

    孟玉楼来了一句玩笑:“那我跟你换,我就长你这么高……看男人都低头看,多好……”

    顾大嫂也来玩笑:“那看将军,还是不必低头的,将军也高大呢……”

    话语到这里,扈三娘听得似乎并无多少苦楚,只觉得正在说她自己,便也看顾大嫂笑,又看孟娘子咯咯笑……

    扈三娘便也真有几分开怀。

    孟玉楼便也操持:“妹子可别急着走,稍后一起吃饭。”

    “那衙门里还有差事……”扈三娘下意识拒绝。

    顾大嫂来说:“急什么差事,而今,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军汉,那梁山大贼也被将军打杀得一番惨重,城里闹不出贼来,大白天更不必担忧,衙门里的军汉也不少呢,晚间再回去就是,留着吃饭。”

    “嗯,那就多谢孟姐姐与顾姐姐……”扈三娘好似真不经劝,兴许也是有意想吃这顿饭。

    “没事啊,多来走动,白日里只管来走动,晚间防备一二就是,无趣无事,你就来。你若两天不来,那我再见你可就不依了,可没好脸色!便是你看不起看不上我们……”

    顾大嫂当真热情,也会热情,热情其实是门技巧。

    “嗯,一定多来,怎会看不起姐姐呢……”扈三娘当真立马点着头,好有几分心急。

    孟娘子在旁笑着说:“妹子,你可别听顾姐姐的话语,她啊,逗弄你,她最是会逗弄人,忙得有差事,自是先忙差事,无事的时候,那一定要来就是了。”

    “哦,好,我知晓的……”扈三娘与这两人比起来,还真多了几分纯真,这与结交江湖好汉还不同。

    江湖好汉,只管拱手一礼,一碗酒去,三言两语,说得投机便是兄弟,说不投机,大不了腰刀一拔。

    那当真不是日常人家的状态,今日这场合,才是日常人家的状态。

    孟娘子便是起身:“我去看看,寻个厢间,上了菜来,咱们也与男人一般,聚着便是吃酒。”

    “吃酒吃酒……”顾大嫂点着头,也起身,便是吩咐小厮准备干净碗筷。

    将军此时回了营,便是头疼一些事,又多不少人,这军营是实在没地方挤了,但还是要挤一挤,自是要看怎么来安排。

    城外早已开始建军营,请得许多匠人与帮工,城里城外能帮工的百姓,基本都出动了,因为将军舍得给钱。

    但再怎么快,至少也还要一两个月去,建造费时,平整场地其实也费时。

    还要加紧再建一个大马场,土地之事,自是拜托了程万里。

    只待黄昏,将军还要亲自在讲台上发赏发钱,勉励一番,各自散去,一天就算完了。

    但议事堂里还要继续,诸多军将汇报训练进展,苏武这里制定了明确的训练计划,打马的,拉弓的,长枪阵型,刀盾配合……诸如此类……

    只待众人汇报完毕,苏武便是再催几语,再往各营去转转,如此,今日才算事毕,明天上午的事也安排了,先去看招兵,再去工地转转,再催催……

    夜里,苏武正有地方要回。

    营门来了个人,只说知府相公来召。

    便是夜里,还往知府衙门去,相公不在小书房,在前衙班房等候。

    苏武进去,相公备了一些小菜,有一壶好酒,只管招手:“不必多礼,来坐来坐。”

    礼节还是要的,再坐:“相公,夜半何事?”

    “先吃一杯,吃一杯……”程万里拿酒壶来倒。

    苏武自然接过,他来倒,倒好,抬杯一敬,便是一饮而尽。

    “吃菜,吃……”程万里抬手。

    苏武点着头,也等程万里先动筷子。

    “近来听闻一些捕风捉影之事,便寻你来问问……”程万里开了口。

    苏武倒是也去想,肯定是关于自己事,那自己有什么可以捕风捉影的?有些不解,只答:“相公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就是听得人说啊,说你与那孟娘正店的那个孟娘子……对,就是这事呢……”程万里好似说得随意。

    “这事啊,相公怎么现在才听说呢?”苏武有些诧异,便是这么一问。

    这事不是人尽皆知吗?

    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人尽皆知了,都以为自己知道有什么事,而今苏武更是没有过避讳,怎么程相公后知后觉的?

    便是转念一想,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在衙门里见相公的场合中,相公不问,众人想来也不会多言,乃至也没必要多言,或者也想不起这事来言……

    所以,程相公后知后觉,好似也正常。

    乃至再想……定是程相公有意找人问了一嘴,才有人说来这事。

    却听程相公来答:“这个不与我说,那个也不与我说,我何以能知道?”

    语气稍稍有些不好,苏武便笑:“许是他们都以为相公知道,一些小事罢了。”

    程万里点着头:“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未曾婚配,就养了外室,着实……不太好听,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倒也无甚,只是将来你要说那婚嫁之事,那大户人家里,听来难免不喜……毕竟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

    苏武听来,其实感动,只觉得程万里是真在操心自己的事,便是来答:“多谢相公提点,我自出身低微,也不曾想得太多,只想着万事以情义为重,那孟娘子帮我甚多,待我也好,无情无义之事,却又做不来……所以,就是这般了……”

    苏武是实话实说,本也真是这么想的。

    程万里闻言,微微皱眉点头:“吃酒吃酒……”

    苏武自是去斟酒,两人一饮,又吃小菜。

    “情义之人,做情义之事啊……子卿你啊,就是靠着情义到得如今,那些汉子何以随你效死?世间之事啊,不得两全……”

    程万里自顾自说着,他自己心中,其实无甚,这时代,这男人,都一样,他也一样……

    只是这事涉及到自家女儿,那多少就不一样了,却也不知自家乖女如何作想。

    “相公提点得是,下官本也无甚身份,而今也不过是个武夫,高门大族倒也不想,来日看缘分……”

    苏武如此说着,便又斟酒,也是打自内心里把程万里当做一个长辈,关心关爱自己的长辈。

    又是吃酒,程万里再来说,却是笑:“你倒也不怕来日婚嫁之事来谈,人家逼着你先赶走外室?”

    看似玩笑……

    苏武答得认真:“相公也说,我是靠着情义走到今日,若真是背信弃义了于一人,便是身边兄弟如何看我……唉……若真遇到相公说的这般事来,便是缘分不到,无可奈何。”

    “哈哈……呵呵……”程万里笑了两般不同的笑声,抬手一比:“吃菜吃菜……”

    只管吃菜吃酒,程万里又开口:“说正事了。”

    “相公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吩咐,京中来了消息,那高太尉与童枢密,有些事啊,上得台面去了,便是童枢密来问,问我真话实话,问那梁山大贼,战力几何,还能不能顶得住朝廷大军再来打?这话,我自也来问你……”

    程万里这话里,深意很多。

    苏武听得明白,只管来答:“相公,只管让他高太尉再上台就是。”

    程万里点着头:“如此,我便这么回童枢密去。京城里,倒也怪,岂不知童枢密能有今日,那是昔日里在西北军中当真打马上了阵的,用命搏来的……一个跳梁小丑,也想争锋……”

    苏武一闻言,便是来说:“相公,说不定,那跳梁小丑也知道如何去搏。”

    “嗯?你说是他还亲自会来?”程万里皱眉来问。

    “若是想争,岂能不学着童枢密之法?那高太尉不能真是踢个球就成了枢相吧?即便天子能允,朝臣亦能允乎?天下人岂不都看个大笑话?”

    “子卿啊,你当真越来越是不凡了,有理有理,是极是极,那我就这般说给童枢密去听,那高太尉要亲自来,那正好不过,不外乎是个自取其辱……如此,童枢密岂不在京中更是被衬托得一枝独秀?极好极好……”

    程万里想得满脸是笑,抬杯,又说:“哎呀,子卿啊,你说你……怎么说呢……无法说啊……”

    苏武听得愣了又愣,这几句,是个什么话语?是个什么深意?

    见得苏武一脸懵,程万里又说:“唉……子卿,好,当真是好!吃酒!”

    到底这是说了个啥?吃醉了说胡话呢?

    吃酒吧……

    程万里酒再吃罢,又说:“衙门里省出一些钱来,不多,三万多贯,你随时要呢,随时来支取。”

    又说得清楚话了?苏武拱手:“多谢相公,这笔钱,只管在宗相公手上支用就是,造船费钱。”

    “嗯,那我就这么与宗老相公说……”程万里点着头。

    “相公当真是一心为公,毫不为己,一心为国啊!”苏武这是马屁,但也不假。

    程万里摆摆手,许是真吃多了几盏,忽然一语来问:“你说……若是我连连立功,有朝一日,我说有朝一日,那枢相之位……嗯……就是随便想想,胡乱说说,来,你也说说……”

    苏武懂得,这是酒意之中,畅想未来了,兴许也是程万里如今这么行事的动力。

    苏武只管来答:“相公年岁不算大,万事皆有可能。”

    程万里闻言就笑:“哈哈……好好好……吃酒吃酒,今日这顿酒,吃得美。我若为枢相啊……子卿,这话呢,是咱们的私话,平常里我可万万不会说,只与你,才说着打趣,我若为枢相,你自也了不得,定在京中枢密院里有那副使之位。”

    苏武也笑了起来,这酒啊,是个好玩意,便是拱手:“皆仰赖相公提携就是。”

    “诶……”程万里手带着醉意摆了摆:“是你自己争气,你争气,嗯……咱们上下一心,一起争气……”

    “自当效死。”苏武立马就答,不皆是奉承,有几分真心,程相公如此待他,他自也当有回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动不动就效死效死的,咱们这里不是军中,不必生生死死的,活着比什么都好,死了,万事皆空,你啊,也不比以往了,即便再出征,当也是稳坐中军,坐镇指挥,咱们一起争气就是……”

    程万里说得来去,脸上有一种美好,满脸酒红,说不出的一场畅快,许也是在东京里过于压抑。

    苏武看来,也有感动,这老头……这中年老头,还真与他没有藏着掖着,没有遮遮掩掩,越发交心……越发没有隔阂……

    “相公,吃酒!”苏武抬杯。

    “吃,今日兴起,吃醉就是……”程万里一饮而尽,比苏武还快,口中嘟嘟囔囔:“哎呀,吃醉了……天子啊天子,官家啊官家……天子好啊,可惜难得一见啊……见得天子,我就要……”

    程万里微微闭眼,手在半空漂浮挥洒,再来说:“嗯,我就要躬身大礼,拜见陛下,陛下圣安,陛下那挥毫绝技,当真是柳叶随风,陛下才华冠绝天下,陛下啊……”

    苏武看着,静静看着……

    看的是一个儒生,对于天子的执念!便是那一句圣人教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执念,天子,何其重要?那是信仰,那就是信仰中的神。

    又看着程万里慢慢睁开醉眼,又说:“陛下啊,臣当日日殚精极虑,鞠躬尽瘁,如此以报圣恩!陛下……子卿啊,你也说两句,官家当面,你说什么?”

    苏武笑了笑,知道程万里吃醉了,但也不扫兴,只答:“那我就说……陛下,臣百死!”

    “又说死,不死不死……都不死……”程万里摆着手,起了身。

    苏武去扶,程万里还有话语:“好,你送我,就到小书房,就到小书房……”

    “遵命就是。”苏武点头笑着,忽然笑颜一止,恍然大悟……

    莫不?

    不会吧?

    那程小娘当真看上我了?今日……

    不是苏武反应慢,是这些日子忙忙碌碌,哪里会有心思往这些方面去想?

    今日相公召来吃酒,随口问问,不也说的正事吗?

    是不是想多了?

    “小书房小书房……”

    “相公,到了到了……”

    “嗯,就送到这里。”程万里落了座,点着头,左右看,也说:“你回吧……”

    苏武躬身一礼,回了。

    只出门去,就看那程小娘往小书房走来,两人当面就遇,苏武莫名有点紧张了,拱手一礼。

    那程小娘矮身一福:“劳烦苏将军。”

    “无妨无妨……”苏武答着,脚步却没有动,便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把这程小娘拿来仔细打量一番……

    乃至都看到了皎洁月光下的那眉眼睫毛在颤抖,许也是苏武酒也不少,胆子也大。

    却看那程小娘低头去避,心中乱跳,脸上红热,又是一福:“多谢将军。”

    “嗯,相公在里面,你自去。”苏武说着,脚步动了。

    却是苏武走去,那程小娘却又转头来看,看得背影过了圆门往前衙,就听得书房里来喊:“乖女,乖女啊……”

    “来了呢……”程小娘脚步也起,脸还在后,乱跳的心却止不住。

    “吃醉了吃醉了,要吃茶……”

    “来了来了呢……”程小娘进了屋,却见父亲盯着来看,便问:“父亲看什么呢?”

    “看什么?看你命是苦呢,还是乐……”

    “父亲尽是乱说……”

    “乱说……你不懂啊……但你聪明,对,你聪明,你打小就聪明,当是不必担忧,定是乐多苦少……”

    “父亲,吃茶呢……”

    一口茶吃去,程万里起身:“与你说件事,你自思量着……走,送为父回屋,回屋与你说……”

    “什么事?”

    “不是什么好事……”

    “苏将军的事吗?”

    “你啊,又聪明了一回……回屋说回屋说……你自思量着,一切还来得及思量呢……”

    夜深,苏武出得前衙,前衙几个贴身军汉等着,并在身后跟着走。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这家狗叫,那家猫语,老鼠在房檐,月光在头顶……

    苏武心中也烦乱,也有麻烦事,刚才所猜,十有八九是要当真了。

    若娶程家女,孟娘子当如何?

    以往哪里会去想这种问题?那程万里岂能看得上武夫人家?

    着实没想到,也想不到。

    不娶程家女,程万里这么一个好上司好领导好长辈,唉……

    苏武也自嘲笑,他竟也会有这种麻烦……

    这比军中事还麻烦,军中事情虽然麻烦,但只要按照计划,按部就班,都是可以一一解决的。

    而今这件事,着实是一头雾水,若真成了麻烦,连解决办法都想不来。

    便是自问一语,程家女好不好?

    着实是好,怎么看怎么好,哪哪都好,娶回家也无甚不好,着实愿意,发自内心的愿意……

    还自问,程家女喜欢不喜欢?

    也说得上喜欢,有胆魄,有义气,知书达理,聪慧可人,模样也绝顶的好,既不是那一般人家的闺中痴呆怨妇,又不是那高门大户里的任性自傲咄咄逼人……

    到了,到得也快,进了门,那后院小厅里还有灯火。

    进门去,只管说:“怎么又等呢?下次可别等这么晚了……”

    “苏郎,没等呢……奴家刚才还在看账册……”

    着实温柔似水。

    “这么多账册要看啊?岂能不多请几个账房先生?”苏武来问。

    “请了呢,账房先生的账,便也还是要看看的……”

    那小刷子又来了,前面刷刷,后面刷刷。

    刷着刷着,便是一声惊呼:“哎呀……苏郎要人命呢……”

    苏郎看着怀中被凌空横抱起来的人,带着几分酒意:“今夜莫求饶!”

    “苏郎……”

    “喊破天也没用!”苏郎要上拔步床。

    拔步床里一人忙,还有一人正慌张。

    拔剑出鞘哐啷啷……

    香,真香!哪哪都香!

    早间起,又修面,神清气又爽,只管往军中去。

    武松已然袒胸露乳近前来,刚到身边,只说:“香,哥哥身上真的香!”

    “玩你是石锁去……”苏武笑着抬腿去踢。

    鲁达便是来说:“二郎,洒家与你比比……”

    “来就来!”武松面色一正。

    “洒家可不让你!”鲁达脚步也去,肚子一晃一晃。

    “哼!鲁达哥哥说大话,今日就看谁厉害!”武松铆足了劲,今日死也要死石锁前。

    苏武看着笑,也不走远,就在近处,来去几趟枪先热热身,就看那边二百斤石锁,一人一个,左手扔起右手接,右手扔起左手接。

    许久,终是要分胜负,鲁达一个不慎,没接住,便是一语:“洒家还未吃早饭,腹中饥饿。”

    “鲁达哥哥输了不认。”武松石锁还在抛。

    “认了就是,算你厉害,洒家不惯久战,便是寻得更大更重的来,只比气力大小,不比气力长短,自能胜你。”

    “那等几日,再来比过。”武松放了石锁,昂头挺胸,就那一句算你厉害,他今日必然头颅高昂,不会放下了。

    军营门口,燕青从外而来,打马进营,直奔苏武身边。

    “叔父,梁山昨日就有了动向。”燕青附耳来说。

    “这么快?”苏武着实没想到宋江这么快就会有动作。

    “嗯,零零散散派了许多骑出门去,我也派人跟了去,还不知去处,便是定有大事要发生,提前来报叔父知晓。”

    “盯着,且看目的在何处?”苏武点着头,又要打仗了,也是又有钱赚了,这回,必然要弄笔大钱回来。

    “叔父放心,我这就去,便是亲自跟去。”燕青拱手,转身就走。

    (兄弟们,不要说我节奏慢,其实节奏极快,梁山的剧情,已经极快了,还有许多剧情在后面等着一一展开,梁山这一步,只是起步,只是个垫脚石而已。)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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