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罪与罚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反而那位老人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追问道。

    “那伯爵阁下您在目睹了一切之后，距离我们审判庭的人发现尸首之前，现场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庭长问着，而凯撒也在这时转过身来，歪着脑袋略加思索，然后轻松自如又面带微笑地回答道。“要我回答的话，那地方唯一缺少的就是一根结实的钉子。”

    气氛冷了下来，直到某一位贵族先生听懂了其中的笑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不清那笑话到底有多棒，却结结实实地戳中了那位先生的笑点。

    一咧开嘴便停不下来，从最初还用手努力地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到最后整个人笑点人仰马翻。

    那幅窘态很快便让其它笑点低的贵族忍不住紧绷肩膀，先生小姐们侧过去脸，用手中任何方便的东西来掩饰笑声。但有人欢笑有人愁，另外某些贵族的脸色完全不懂得其中的笑点，更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思考。

    他们的脸色乌青，像是上一秒还活着，而下一秒却纷纷猝死在了属于他们的席位上。

    稍微还能算是活人的几位也是申请紧张，不时擦拭着汗水，想要和身边人焦急地谈论些什么，却发现身边同家族的贵族僵硬得像是块木头似的，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

    无知的蠢货又或是少数身子干净的贵族无法理解此刻微妙的氛围，而另外席位上的人则听懂了凯撒话中的意思。

    他们之所以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名单的事情，上面所牵扯到的罪证一旦落实下来，对于某些小家族来说绝不仅仅只是损失名誉。

    而凯撒的意思，便是那份原本在约翰神父手中的名单，如今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众多贵族汗流浃背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正是凯撒此时想要看到的效果，与其一直成为被动的一方，被人牵着鼻子到处走。

    倒不如借此机会宣告出自己的底牌点数，告诉这些贵族们，如今扼住他们命脉的并非只有科隆纳家族。

    还有教皇的私生子——凯撒·波吉亚。

    位于凯撒的右手边，无视掉快要气得口吐白沫的胡安，向着他的头顶方位看去，看向坐在科隆纳家族席位上的那位白衣贵妇不知轻声对着她身边的男士说了些什么。

    头戴着金属狼盔的男士点了点头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代替审判庭长的身份组织起了在场的秩序。

    “既然我们尊敬的匈雅提伯爵已经阐述了他的观点，并且也没有其它的证据去否定或是佐证，那么我想，就没必要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吧？”

    说着，那位科隆纳家族的人士转身面向庭长，欠身行礼。

    “相信接下来的工作就全部交由异端审判庭处理就好，相信各位审判官一定能够做出明智的决断，不让任何的罪恶成为律法的漏网之鱼。”

    男人点头示意，而那几位全程并未发挥什么作用的裁判人员也附和着将他们的手平放胸口。

    就在场内某些贵族已经慌慌张张地想要逃离现场时。

    那位科隆纳家族的男人又替代着庭审的权威，高声宣布道。

    “有劳各位了，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妨就......”

    只是他狼盔下的声音还未说完，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出现，将其直接打断，在场所有人顺着新声音出现的方向望去，望向了凯撒的左手边，也就是科隆纳家族的席位正对着的位置偏高一点的地方。

    奥尔西尼家族有人发言，无人敢不敬。

    “请诸位再稍等一下。”

    那声音深沉沙哑，似黄沙将人淹没不留余地，光是简单的一句话语就足以令一般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高大的男人站起身来，正是奥尔西尼家族的家主，极富威望的公爵，以及作为阿奎诺拉王国领地的国王——阿斯托图。

    掌中撑着一根通体覆盖金属的手杖，表面刻着鸟羽的花纹，顶端则是一只高高被他捏在手心里的黄铜老鹰头。

    他的突然起身显然在诸多人士的意料之外，就连场内一直不动声色的肃正骑士们也似乎变得紧张起来，他们虽然不敢将手摸向腰间的兵刃。

    但同时也在头盔下发出微弱的惊呼。

    也让本以为这场庭审已经到达尾声的凯撒感到意外，直觉告诉着自己，那头老谋深算的虎斑鹰一旦开口说话，这件事情就将少不了麻烦。

    在众多贵族的印象当中，阿斯托图在他还不是公爵之时便经常参加各类国家事宜。

    只是无论发生怎样的局势，那家伙都轻易不会开口，一直像是只盘旋在所有人头顶的鹰隼，默默地聆听，然后再带走某些人的生命。

    随后，就像是在刻意刁难科隆纳家族的代表人一样，阿斯托图不急不慢地站直身体，双手将他的那根手杖拄在身前，他的短暂沉默也让整个会场只能等待。

    那些刚刚挪开屁股走人的贵族们保持着呆滞的动作，一脸的诧异地凝望过来。

    等待着阿斯托图公爵的发言。

    在确保无人敢有反对的意见之后，阿斯托图便才缓缓开口说道。

    “四十余年，本人所参加的庭审大大小小已有无数，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今日的高效。”阿斯托图讽刺地低声说着，接着高傲地仰起头来，让他发丝之间的白纹在辉煌的穹顶之下更为明显。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保持这个效率继续下去，就如科隆纳家族那位尊贵的代表所说的那样，尽早的，让真正的罪人绳之以法。”

    阿斯托图说着，场内审判庭的人员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他们互相张望寻求着某种合理的共识，又尽显慌乱。

    想要打断阿斯托图在这地方继续说下去，可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们想出更好的法子，只能任由公爵抬起了他的手杖。

    “我认为......”阿斯托图的喉结上下一动，以轻蔑的姿态点了点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影子，又对着众人厉声宣告。

    “本家族的加西亚侯爵，有罪！”

    会场内先是几秒的安静，所有人都需要这几秒的时间来反应那位公爵刚刚说了些什么，就连站在最中心的凯撒也对于这种突发的状况感到茫然。

    这已经完全在自己的预料之外了，似乎除了阿斯托图公爵身边的哈蒂小姐还能淡定自若地托着脸颊发笑以外。

    所有人都被那发言震惊，面露惶恐，身体僵硬，最后在某一个瞬间噪音四起。

    大批量嘈杂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的认知，以巨大的力量席卷整个庭审的现场，袭击着某个人脆弱的耳膜，并将互相拉扯进这场混乱当中。

    如果之前的插曲只是引发起讨论的热潮，那么阿斯托图公爵的一句话则彻底改变了这场庭审的本质，让所有的一切都陷入失控当中。

    就连审判庭长接连不断地敲响木槌，不断的大声怒吼，也根本无法让混乱的声音停止。

    而作为被指名道姓的当事人，那加西亚侯爵的反应最为激烈，秃顶的男人像是蓄满力气的弹簧从他的席位上蹦跳起来。

    比之前婚礼时还要更加干瘦的身体像是弱不禁风的纸片，刀削似的脸上多出了几道皱纹，嘴唇干裂，憔悴，几根青筋暴起。

    身上的礼服像是被强行缝在了皮肤上，给人一种牵强又莫名可怜的错觉。

    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形象的加西亚侯爵同时也暴露出了他缠在脑袋上的几根绷带，上好的布料又薄又细致，斜裹在侧脸，主要为了掩盖住他一侧耳朵上的瑕疵。

    加西亚侯爵冲着他的侄子厉声想要嘶吼，但先前的几声只发出了某种嘶哑的鸣叫。

    呼吸急促而不稳，身体在不安中颤抖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眼中充斥着怒火废掉了不少力气才让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人能听懂的声音。

    “阿斯托图！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有什么罪！？你倒是说说看！”尖锐的嗓音咆哮着，让众多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随后又纷纷望向阿斯托图公爵。

    会场中间的十字架倒影摇晃得愈发激烈，像是随时都要砸落，但没人此时去关心那些，都在尽力压低自己和身边人躁动的心情，去听清阿斯托图公爵的声音。

    “如您所愿，叔叔。”阿斯托图公爵说着，掌心中的手杖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又重新重重地落回地面，一声沉闷的巨响携带着压迫感，让人的心肺骤停。

    “呵，诈骗罪，贪污罪，谋杀罪，挑衅罪，盗窃罪......”

    说到这里，阿斯托图只是平静地换了口气，接着如一剂毒药般的眼神变得残忍，语气也随之加快。

    “虐待罪，破坏罪，假冒罪，叛国罪，投毒罪，违反宗教法规罪，还有走私和人口买卖的罪行。”

    阿斯托图公爵刻意地活动了脖颈，又继续说道。“如果非要把你所有的罪过说上一遍，我也可以在这地方站上一整天。”文学度 www.wenxuedu.org